烫得手热。
闻遥打架打得手温温热,却还是觉得段思远烫得离谱。
“你真的不去医院啊?”
段思远语气清淡又不容置喙:“不去。”
她说话时轻轻摇头。
如非必要,段思远其实最讨厌医院, 她极其厌恶生死离别。
闻遥没强迫:“好吧。”
她带段思远回了寝室,宿管阿姨是很好说话的那个, 只是微笑点点头,放她们进宿舍区了。
寝室里暖融融的灯光下。
闻遥给段思远倒温水, 殷勤地不像话。
段思远无奈,“你不用这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她确实担心,也许夹杂一点点的生气,归根结底的原因却是她自己。
闻遥在替她泄愤。
闻遥解释:“不是…我不是怕你怪我才这样的。”
段思远这样好的脾气,闻遥根本没想过她会怪自己。
段思远:“嗯?”
闻遥眨眨眼睛:“因为你生病了呀。我要好好照顾你的。”
其实她压根不会照顾人,在医院看沈中阳也只是她坐在椅子上,看着沈中阳自力更生而已。
连个苹果也叫他带皮吃。
因为闻遥压根不会削皮。
闻遥毫无感情:“给你洗就不错了,你还挑?”
但是段思远不一样。
她是精致的瓷器,漂亮的画作,要人几次三番擦拭保养。
像闻遥曾见到过的…院角清丽的野花。她不属于任何品种,不是白书研和闻晋国悉心照料的任何一束。
是毫无准备、突然来到她的世界的。
闻遥想想还是很生气:“你这么好欺负吗?”
段思远不是好欺负,只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被闻遥抢先报了仇。
段思远阴暗的想法都来不及破土,叫闻遥连根带茎扯了个稀巴烂。
段思远摇摇头否认,显然闻遥十分不信。
她眼里的段思远浑身柔软,温和优秀。
那朵漂亮昳丽的小野花被她轻轻一触就掉了满地花瓣,段思远像它。
闻遥看着段思远:“哼,那就我保护你好了。”
孩子气似的承诺她说得信手拈来,段思远每每清醒一段时间就要再被闻遥拖入纠缠的深渊。
那双漆黑的眼眸明亮,寝室里的灿灿光华悉数印在眼底,聚成了一个光点。
段思远看了一眼便沉默,她根本不敢信。
却也控制不住自己心里信了半分。
那也不算信。
只是她对自己的长久理智压製的一点点放纵。
——我当一点儿真。
——这话就有一份真。
晚自习下课后,段思远寝室里,闻遥换了身柔软荷叶边的粉色碎花睡裙,披着外套,她坐在段思远位置上,一笔一画听写。
段思远在给她报检讨书内容。
“首先,对于伤害到了何毅同学,我深表歉意,在此向老师和何毅同学道歉……”
闻遥边听边写,心里却腹诽:才怪。
其实闻遥一点都不愧疚,但是老师面前,她再嚣张猖狂、揍得再解气也要演一演,演出点后悔来。
段思远念得声音极轻,温柔又一字一顿断开,闻遥听写的很流利。
她们寝室夜晚本就极静,所有人都在伏案学习,台灯一盏盏,光线柔和明亮。
二班的女生多文静,和段思远关系融洽,这点声响在她们耳里不算叨扰。
闻遥越听越奇怪,笔尖停了:“你怎么写检讨书都那么有经验?”
分明段思远干净而乖巧,学业上没有半分污点。
这么会写检讨书,不太正常。
段思远食指屈起敲敲她的脑袋,叫闻遥专心写,一千五百字不过写了一半,这小姑娘耐心就没了,动不动叹口气,还敲敲笔,时不时问个问题干扰干扰。
而且这个问题,段思远解释不好,总不能说是天赋异禀吧?
她只是知道闻遥大抵困难,于是趁闻遥回寝室洗漱的时候上网查了格式,简简单单列了个粗纲,配合她的语文功底,听上去倒还真诚。
只是闻遥话多,总爱东扯西扯,时不时搞乱她的检讨书内容思路。
段思远耐心劝道:“你乖乖写完,然后就睡觉了,知道吗?”
她即使有点烧,身体素质摆在那儿,这会儿稍有一点晕,却不影响大致思考。
闻遥低低“哦”了一声,不甘心的抬眼看段思远,她低眼看闻遥龙飞凤舞的字越写越潦草,眉眼浮着浅浅的笑。
闻遥又乖乖听写了起来。
她一配合,进度就飞快,不到一个小时刷刷刷落笔,最后署名一标,压在身上的大山就这么没了。
闻遥舒心惬意的一笑,捏笔的手松了又攥紧,紧了又放松。
段思远低眉给她揉揉指关节,“以后,不要那么衝动了。”
闻遥看上去很乖:“哦。”
她心说,就不。
答应的十分不真诚,段思远看得出来,却也无可奈何。
一切都收拾完毕了,闻遥本来准备看着段思远休息了再走,可她低头看了眼干干净净的自己,忽然又觉得…不回去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