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材生,你晓得啦,名牌大学白毕业的!虽然我书读的不多,但是他们还要叫我一声组长!”
他拿出老前辈的姿态:“小姑娘嘛,姿态…不要端那么高…”
后面还有些话被衝出房门的苏母打断,那个矮墩墩的女人去揽她丈夫的手臂、企图掰开握着段思远手臂的手。
“哎呀你个遭鬼,又吃酒,吃酒还弄小段老师,你有毛病啊?”
被男人挥开。
场景很乱。
有碗碟被挥到地面碎成了渣,碎掉的巨响叫苏绕绕一下子红了眼。
段思远手臂被扯得通红发疼,触碰的地方密密麻麻泛上反胃感,她闻着空气里散发的酒味觉得恶心头晕。
段思远说:“行,那就敬叔叔一杯。”
再闹下去,段思远觉得没必要。
苏绕绕躲在她身后,小心翼翼扯着段思远的衣角,苏母叫她不要喝,苏父勉强松了手,戳着鼻尖,拦着要抢段思远手上白酒的女人,说:“让她喝,这么一点小酒怎么了!”
段思远抚了抚那一截被握地发红泛疼的手臂,顿了顿,杯子贴在唇边,劣质的酒精熏得眼睛疼。
她仰着脖子,过嗓子一口气干了。
脑满肠肥的男人眯着眼睛看她笑了:“这才对嘛!”
苏母捂着眼睛觉得没脸。
段思远说:“那我可以走了,是吗?”
苏母慌忙摁住身边醉的凳子坐不住要爬起来的男人,还不住跟她道歉,一个劲儿说“对不起”。
满面沧桑的女人摸了摸钱夹,她囊中羞涩,钱包薄薄一点,可太过愧疚,她多给了钱,段思远没要,她把多的钱还了回去。
苏绕绕家境很一般,小姑娘还小,她爹还不靠谱。
段思远说:“阿姨,这不怪你。”
她面色冷漠发白,被酒精弄得浑身不舒服,却温言款款。
她摸了摸满心自责的苏绕绕垂下来的脑袋。
小姑娘在她面前总是一派天真,此刻眼睛红的不像样
段思远想,这样小的年纪,不应该看到这种的。
醉鬼被苏母扶去卧室,整个客厅一片狼藉。
骂骂咧咧声远了,逐渐被卧室门挡在房间里,隻有一点点声响透出来。
苏绕绕哭了,小姑娘用手背抹着眼睛,脸上湿乎乎一片:“段姐姐,对不起呜呜呜。”
她太害怕了。
她不敢拦。
段思远抽了几张餐桌上的纸巾,屈下膝盖,温柔给她拭泪。
纸巾劣质,纤维沾了苏绕绕满脸。
“绕绕,不要哭,”段思远疲惫,却放轻嗓音,“你还太小,这件事情不需要自责,不能怪你。”
她有点晕,隻好抿抿唇,衝苏绕绕笑了笑,“要好好长大啊。”
苏绕绕眼眶很红,眼泪没停:“那…等我长大了呢?”
她磕磕绊绊问,眼泪珠子猛掉。
段思远把纸巾塞进苏绕绕手心,摸摸比她矮一截的小姑娘的脑袋。
“长大了,就要担责任了,就要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了,知道吗?”
苏绕绕抽抽搭搭,觉得听上去就好难,可她看看段思远,她段姐姐温和平静,眼眸有光。
然后苏绕绕很难过点点头。
她说:“嗯,段姐姐,我知道了。”
段思远缓缓吐了口气。
她心闷得慌,她拿好自己的东西,站在门口回头跟苏绕绕挥手。
“绕绕再见。”
“段姐姐…再见。”
段思远没精力再安慰苏绕绕。
酒精入腹,她很不好受。
她走的失魂落魄,强撑着一口气。
想见…闻遥。
一眼也好。
闻遥跟她堂哥关系破冰了,沈中阳为了赎罪带闻遥去街上搓了一顿好的,又带人去了商场玩。
时已至凌晨。
摩托车呜呜生风。
闻遥脑海里还是他们一个娃娃都没抓到的惨样——一大篮子的游戏币呢!
闻遥气鼓鼓:“你怎么那么弱的,一个娃娃都抓不到!”
虽然他确实一个都没抓到。
但是沈中阳反驳:“说得好像你抓到了一样,你比我好哪儿了你就在这嫌弃我?!”
“我是女孩子,我可以不行,”闻遥任性起来,强词夺理,忽然眼珠子一转,话风阴损,“哥,看来你也不行哦~”
沈中阳:“……”
怼得别人无语,闻遥洋洋得意。
沈中阳气得要飙车吓他妹,刚拧两下把手,忽然被身后的闻遥戳了两下背。
“等等,你停车!”
闻遥拍他的背,语气有点急:“你快点停下!”
沈中阳不明所以停了车。
闻遥急匆匆翻身下车。
因为…
头盔下,透过透明的防风罩,她隐隐约约看见了小区门口的公交车站那儿的木质长椅上坐着一个眼熟的人。
非常眼熟。
闻遥模模糊糊看个侧影都要心头一悸。
湛蓝色校服、沉默安静、骨骼清瘦,段思远抵着公交车站牌睡着了。
这个时间点不对,位置也不对,闻遥走近前还在想,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