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诧异于段思远沉默而安静的暗恋一个人那么久那么久,为她不平、替她不值,又觉得没有必要。
段思远却只是很浅很浅勾了勾唇角。
她说:“有些人,遇到就够了。”
翁桥阖眼,小弧度的笑了笑。
那么段思远如今算是得偿所愿吗?她从前隻期望偶然间可以看到一眼,说遇到就够,如今人在身边,对她笑、跟她闹、软乎乎地撒娇黏人,上着学也翻/墙出来和她见面。
好像对方的在乎程度并没有比段思远少多少。
谁没事干…来医院玩呢?
翁桥看着送完人推门而入的段思远,他暗落落喜欢着的女生此刻神情恬淡安静,忽视不得眼角眉梢的温柔。
她从前死寂,温柔都虚伪,带着愧疚。
翁桥问她:“如今,够了吗?”
段思远一怔,然后笑了。
她说:“我觉得…够了。”
翁桥看她。
段思远说得不真,她有些为难,隻好坦白道:“我本来应该觉得足够了,甚至该受宠若惊,可是…”
段思远摇了摇头,有点看不起自己:“我有点不知足,怎么劝都没法劝自己,我甚至已经不能想…她和别人在一起,然后路过我的样子了。”
分明这件事情,从前几年,每天都在发生。
彼时,遇到便算荣幸。
可她太喜欢那道自年少时就晃在她眼前的光。
她不照她,也无所谓。
段思远为了那道光,生了贪婪。
翁桥鲜少听见段思远说这种话,她好像对自己很无奈,却又一副打死也不改的倔驴模样。
他倚在床头低低笑了起来,少年人笑得没收敛,声音哑哑的。
段思远无奈看他,等他笑完之后说原因。
“思远啊,你是恋爱脑吗?”
翁桥觉得有反差,段思远是个很学霸的人,温柔克制有礼,所以有时候耽误了段思远,连他自己本人都会很过意不去。
偏偏这人在提起闻遥时,总有点显而易见的不同。
“我怎么觉得,你说得好像没有她就不能活了呢?”
“能活的,”段思远轻轻一笑,摸了摸鼻尖,“倒没有这么夸张,我还亏欠着校长和你,还有很多很多待我极好的老师和邻居,没有她,我也绝对不能死。”
她讨厌被辜负,于是尽可能地不去辜负。
“人漫长的一生,确实不该隻拘泥于情爱。”
段思远叹了一口气,这些道理她门儿清,“可我不能看不到她。我可以不谈情、不说爱,只要让我多看她几眼就好。”
虽然距离回退比较困难、会很痛苦。
但她贯来能够忍受痛苦,只要有光。
翁桥一怔,抬眼看段思远时,只见她眼瞳明亮,站在微薄晨光透进来的地方,莫名品出了点孤勇。
“你怎么会…那么喜欢她?”
这个问题段思远想过了。
“这个…”段思远轻声道,“很抱歉,我也想不通。”
陈正泛开着小电瓶路过学校的时候把闻遥先放了下来,“你先进学校把校服换上吧,我去网吧停车。”
闻遥说:“好。”
但她低估了学校围墙的高度,也忘记她翻出来的地方、围墙外面没有树!
闻遥仰着脖子看了一下围墙高度,确认了她连跑带跳除了飞都上不去,隻好遍地捡砖头,,把砖块垒得高高的。
和学校隔了一条街是片被弃用的工地,闻遥懒得捡很多砖头,凑合着垒了垒,结果摇摇欲坠几乎要掉下来。
被一个满身烟味的人接住了。
闻遥被他接住浑身不适应,那人拦着闻遥的腰,掐了掐才松了手。
闻遥目光被他日光下熠熠生辉的秃脑袋吸引,靠着大花臂和秃瓢认出来了这是网吧边上蹲着抽烟的某个混混之一。
掐得力度不小,闻遥后知后觉,觉得犯恶心。
她宁可摔在地上,被硌人的地砖和小石子磨得出血,也不要被这人接住。
这人给她的感觉不太好。
她年幼时被人尾随过、被人猥亵未遂过、也被人性骚扰过,此刻对男性的厌恶齐刷刷衝上脑门,恨不能把自己那块腰截断。
她不适应地揉了揉腰,努力脸上克制住厌恶。
“接住了你,不说声谢谢?”
那人流里流气,手插在大裤衩的兜里,眼睛细长,有点歪,眯着眼看人,蜡黄的脸和青黑的胡茬,看着不太健康。
闻遥憋着气,打算重新垒整齐,于是掂了块板砖在手上:“要你接?”
她粗粗垒了垒,准备再尝试一次的时候,那人又上前了几步,身后阴影逼近,闻遥从砖块上跳了下来,整张脸大写的莫挨老子,“干什么?”
“这路是你家的?我走走也不行吗?”
闻遥不喜欢跟这种人讲话,多过三个字她要窒息了。
她骂了句脏话,索性大咧咧坐在板砖上,等陈正泛。
“看不出来,好学生还会说脏话呢?”
闻遥想,要你看得出来?
“我猜猜就知道,你们早上回学校,肯定翻这边,”他很愉悦,昨天晚上遇见了,有点想玩玩,“你看,这不就遇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