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闻遥突然意识到了凡人和学霸的差别,表情僵硬,鼓了口气才敢继续问:“你…一般早上绕着操场跑几圈呀?”
段思远说:“三圈。”
闻遥嘴唇动了动:“……”
大早上的,这超过了她的预判。
靠了,失算了。
学霸果真非常人所能及。
闻遥想了想,松开段思远的胳膊,朝她“拜拜”的挥了两下手,甜甜一笑:“我再去睡个回笼觉吧,早安,段思远!”
可她说是说了,人却没走,站在段思远身边,圆溜的眼望她。
其实…是不想走的。
口是心非的小姑娘。
段思远笑了起来。
闻遥见她笑就气,“你要挽留我,”闻遥说,“不然我真的要走了!”
“我话都说了,你不给个台阶,我很尴尬呀!”
小姑娘蹙着眉,气鼓鼓的抗议。
段思远生平挽留人的次数不多。
次数不多也每次都没用。
六、七岁的时候留不住,八、九岁的时候也留不住,再后来十一、十二的时候也没留住。
所以…挽留约等于无用功。
段思远这么定义很久了。
可眼前的闻遥眼睛明亮,瞳孔清澈,轻抬眼睫,巴巴望着人,在等她挽留。
小祖宗不好被辜负。
算了。
段思远说:“别嘛,一起吧,留下来。”
她不太适应这样的话,神情语气都木愣愣的。
哈…
闻遥想笑,这挽留…也太生硬了吧。
可是闻遥找到了台阶,于是一步跳了下来,又揽上段思远的手臂,语气欢快:“好的吧,既然你诚心诚意请求了,那我就…为你留下。”
击个掌
毕竟…闻遥善良。
段思远看着她的笑眼盈盈,无奈弯了眼眸。
很多时候拿闻遥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闻遥是无意的。
她这样无意…无意说的每句话,扣人心弦,是被段思远居心叵测误解,非能从字里行间听出点别的意思。
是她心思不纯、目光狭隘。
天空明净。
段思远说:“好。”
她顿了顿,看着闻遥的眼睛,瞳孔倒影明晰。
段思远说:“很荣幸。”
让你为我留下。
我的荣幸。
啧啧。
闻遥想,这话文绉绉的。
闻遥还想,书读得多,说话就是不一样。
天色渐明,操场上薄薄的湿气散了,蒙着的光才破开云。
恆梧二中湛蓝色的跑道中间是足球场,早上的时候只有空落落的球网和总茂盛起来的硬茬子似的生机盎然的草。
闻遥对段思远说:“你跑吧。”听上去显然并没有想要参与。
段思远又看着闻遥,顿了顿,才点头,然后把身后的书包挂在升旗台的栏杆上。
段思远倒是知道闻遥不爱跑步。
初中体育中考时,学校硬性规定放学后留校绕操场跑五圈,跑完才放人。段思远跟在见过留到最晚的闻遥苦着一张脸,跑得几乎连主席台上的校领导都要呼嚎让她衝起来。闻遥耷着脸,平时扬扬的眉梢都没精神,看上去就很不开心,眼睛微瞪,委屈又可怜,还好像很生气。
闻遥确实不爱跑步,她不爱规规矩矩绕着操场跑圈,一圈一圈一圈,全是相同的风景,学校就这么点儿地,她早就看腻了。
而心情…决定了很多。
不过,现下眼里景里多了一个人,才算不一样。
闻遥在跑道围绕的草坪上横穿,如果时间和距离恰恰好,还能在边缘与跑过的段思远打个照面。
早起的还有体训队的学生,齐刷刷大片男生在篮球场热身,篮球“砰砰”响。
人群中间的陈斯鸣眯着眼,觉得绿草地上的人有点眼熟,隔大老远招手:“闻遥!”
男生声音中气足,穿破空间。
闻遥略懵,回头认出了人,衝他招了招手,然后继续跑自己的,继续和小女神算准偶遇。
段思远也听见了,她只是脚步一顿,快得像没有异常,连头都没回又如往常一样,校服灌风,在风里跑起来。女孩子被风吹翻的刘海和摇得平和的低马尾,露出的眉目清丽冷淡。
她每天早上都如此,重复枯燥乏味,像道比闻遥永恆的风景。
篮球场上的人没怎么变。
每日清晨好像都是这样的景儿。
只有段思远今天…身边多了个人。
段思远发白的脑子乱想,如果闻遥如她一样枯燥乏味,日复一日重复,估计这姑娘得烦死。
烦躁的想咬人。
她光这么想想就忍不住笑。
陈斯鸣把手上的篮球抛给了别的男生,跟那男生说了声什么就跑到操场上,眉眼舒朗、大男孩气的跟闻遥说:“稀罕,一大早能在操场看到你。”
“这就稀罕了?”闻遥嘲他,“你未免太没见识了,我的潜力可是无限的。”
陈斯鸣想,尽扯犊子。
闻遥跟陈斯鸣聊着天,目光却在越来越近的人身上,在段思远跑到之前抬起手臂,展开手心,段思远蒙了蒙,眼里茫然片刻,试探着伸出手。
“pia!”
闻遥干脆利落地和她击了个掌,像迎接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