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眛起挑眉头。
“母亲是觉得不妥吗?”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只是生性温和不喜与人争斗,但是看人看事一向极准。
“四公子辅佐成王,而成王年幼,天下初定恐惧诸侯趁此乱周,不得已才摄政,但你的兄长众多,周宗室众多,定然会惹人猜忌。”
“母亲是说,会有人不服?”
“不是不服,是以此为借口。”
姬郜征了一下,细思了母亲的话,“他们得到权力却不满足,以猜忌的借口发难想要夺权。”
“你将这些知道在心中就行了,届时发生了什么,你远离镐京,纵使发难也轮不到你,你可明白?”
他将儿子抱给寺人,拱手道:“儿臣明白,母亲是希望我不争不抢,安分着。”
“你明白就好。”子眛看着怀里的孩子已经熟睡,于是小心的抱给了婢子,“送回夫人的寝宫。”
“唯。”
转头继续向前走着,又道:“我知你拚死立功,本该属于你的功劳却被记在了别人身上,又被赐了这样一块小的地方,你心有不满。”
“儿臣不敢。”姬郜低着头,心思全被猜中,取得天下之后姬郜却隻被封了一个子爵,而郜地也只有五十里。
连弟弟都被封为了伯,这让他是如何都想不通的。
“可你也该知道,郜地在沫城西北的济阴之地,原就是征粮之地,郜地往东南可代替周王监视先商的王畿,你明白吗?”
姬郜走着顿在原地,“监视?”
“可不是由其他三位哥哥监事着沫城吗?”
“你二哥在商讨分封时商议的人,有几人?”
“三哥,四哥,吕太师”他并不愚钝,被子眛点通,“母亲是说,先王或许料到了自己身体情况愈下,大王年幼以四哥摄政会遭到其他宗室的不满,留弟弟在京,是想让我替其监视诸侯”
“大国不易治,小国更不易,治人容易,治心难。”
“多谢母亲教诲。”姬郜如梦初醒。
“你切记住,为人君者,你只能信你自己。”
姬郜点头,在这权力的明争暗斗中,揣着笑脸却背后刺你一刀的人太多了,血脉亲情不一定能胜过人心私欲,正因为他们兄弟众多,亲疏不定,才会有诸多猜忌,诸多不信任。
几年后,东夷。
东夷在新王的治理下扫除叛乱恢復统一,近年来有望超过老先王统治鼎盛时间的繁荣。
东夷的王廷已不再称呼王廷,都城改为了夷城。
接待外来使者的殿内烧着盆火,年轻女子拨动着盆中的炭。
“真是稀客呀!”木质手柄的铜夹被轻轻放置在一边。
穿着一身黑长袍子的人将帽子取下,帽子上的雪滑落,湿了她的大殿。
“我只见过你主子一面,凭什么要我相信她?”
“凭君主您。”
“凭我?”金颜浣一声冷笑,“若凭我,我自己还不知道?”
“凭君主您的为人,以及我们的观察,东夷是海国,君主本该多是看着东边乞求海神庇佑,而您却时常一个人看着西边发呆。”
她冷下脸,攒紧了玄色的袖口,“你想说什么?”
“周成王的情况,您知道吗?”
“武王取商后两年便死了,幼子继位,幼子尚在襁褓,姬旦专政已过了这么多年,天下的人似乎都只知道周公,而不知天子周成王,焉知他有没有野心,焉知他会不会取而代之。”
金颜浣朝窗户旁走动,负手被对着他站着,“你知不知道,我若将你捆了揭发你们去邀功,天子会很喜欢的。”
“我知道,您不会。”
“你们调查孤,几年了?”
“从您,出现在商人视线时。”
“真是让你们费心了!”金颜浣压低声音,“可是你们觉得孤会拿整个东夷陪你们儿戏?”
“原来大王觉得这是儿戏。”他话里的语气有失望以及替某个人的不值。
“他人都死了,”她甩袖转身,湿红着眼,“就算就算灭了周又如何!灭了周他就能活过来吗?”
“若真是在乎他,你的主子就该安安分分的活着,派人来找我,是何意!”
那黑袍人低垂下头,良久才道:“其实,并不是她的意思,我来找您,她并不知情。”
金颜浣滞住,“她并不知情?”
“监视您,也不是她的意思,我家主人,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冷淡。”
“呵呵,那你与我说做什么,他爱的是你主人,他死了,与我何干。”
“您在商都城破之际还愿归属商,只是因为他而已,以此足以证明,您是个重情之人。”
在接近发狂后冷静了下来,颤笑道:“你这般做,是怕起兵不利,又怕东夷听命于西周与之左右夹击你们!”
穿黑的袍勾着嘴角,“周以东乃殷五诸侯,加之东夷足矣牵製,再由中部起兵,西周居西北,而东夷君主您在最东边。”
起兵在中部,东夷位居最东,西周都城在内陆的镐京,若西周令东夷与之同时夹击,那么中部将会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