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齐紧了紧手,“我暂时不会告诉苓儿,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徐易皱着一张老脸,比起担心苓儿,他更担心吴世齐,当初自己一心要撮合这段因缘,又岂料这唐姑娘是子川的人,又经此一遭,生死未卜。
吴世齐接连看着两个女子离他而去,还不知道如何的心灰意冷。
米铺生意素来好,曾经吴世齐乔装过来的时候总要被人盯着半天,如今他盛装华车出行,是不愿隐瞒身份了。
也是,要将苓儿是他女儿的消息公众。
当年吴世齐带着一个小包子,让西亳的百姓纷纷猜疑,吴府没有表态,又由于吴修的势力将此事压了下去,一段时间不曾让人提起。
如今吴世齐是不想遮掩什么了。
徐易看了看门外的马车,与门口拥挤着的人,“你这般,是要自毁门第啊?”
吴二公子的名声一直维持的很好,宰相的贤德如今也是名声远扬。
“这不是自毁门第,我想好了,今生都不会娶妻。”吴世齐看向徐栗牵着的小女孩,“苓儿就是我的女儿,我又有什么好遮掩的,我不愿再辜负任何人了。”
遂低身向徐苓招了招手。
“你这是何苦呢。”徐易语重心长。
吴世齐抱起苓儿轻摇了摇头,“舅舅不知道失去爱人的滋味是什么,也不会懂世齐的苦的。”
吴世齐抱着苓儿出了米铺。
满头白发的老人站在原地长叹一口气,“离别苦,离别苦,是人,总要离别的,谁也不例外。”
一晃六年多过去,吴世齐抱着她都有些吃力了,“苓儿又长重了,这样下去,可不美了。”吴世齐和她开着玩笑。
然后就被狠狠的捏住了鼻子,“哼,爹爹坏,苓儿以后一定会长得和阿娘一样好看。”
吴世齐轻笑。“当然了,我们苓儿最好看了。”
米铺外围满了,原因是稀客至,不但是稀客,还是贵客。
朱漆金底的马车,除了丞相府有,就只剩公侯的了,而马车顶上的白玉玄鸟,不是丞相的座驾还能是谁的。
当吴世齐抱着小女孩出来的一刻,一切都明了了。
正红黑边绣暗纹的长服让众人一惊,但是没人忘记跪拜,于是马车附近齐刷刷跪了一地原本看热闹的人。
正红与正黑颜色的衣服只有王侯宗室所穿,一般普通贵族除了婚嫁可穿一次,平常时间都不得穿。
“这不是米铺徐老板的孙女吗?”
“听说他是徐公徐启明的嫡长子。”
“那这个孩子呢,为何丞相会抱着她。”
离马车远点跪着的人,偷偷抬着头在私下低声议论着。
“爹爹,她们为什么都跪着呀~”孩子天真,又养在米铺里,没有世家那种繁文缛节。
“因为呀,他们怕爹爹。”
“怕爹爹,那爹爹一定很厉害。”
吴世齐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放下,“爹爹不厉害,只是爹爹有贵人信任。”
苓儿听不懂吴世齐的话,但还是天真的点了点头。
“从今往后,苓儿就和爹爹一个姓了,爹爹带你回家。”
这话她是听得懂的,于是洋溢着属于孩子那无邪的笑容。
马车周围相府的府兵把守着周围,跪着的人让开了一条道,吴世齐牵着苓儿走在跪拜着的众人中间。
待一声鞭挞声响,铜靴塌地蹬蹬蹬一阵响后,这些人才敢抬头起身。
“听见了吗,瞧见了吗,这孩子是丞相的女儿,是丞相的女儿啊!”
“我就说这个孩子怎么长得和普通人不太一样,这么小的年纪就长得这么好看,原来她的生父是大商第一公子。”
这个名称,是沫城百姓私下给吴世齐起的,起初还只有一些人会这么说,久而久之越传越广被默许,于是这称号就变成了当今丞相在百姓口里的称谓。
“可不得了,原来传闻丞相有一个私生女是真的。”
“快闭嘴吧你,脑袋还要不要了,竟敢私下议论国相。”
丞相是何等人,虽不是宗室可深得天子信任,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于是那些人纷纷都闭了嘴。
吴世齐端坐在马车上,闭着眼睛。
这是吴苓第一次坐在这么宽敞的马车上,都快有她哪个小房间那么大了,匍匐在车窗上侧歪着头望着檐角上摆动的铜铃。
随后坐转身子,手撑在车墙椅子上摇着双腿,小孩子总是不安分的,顺着长椅挪动身子过去,扑在了吴世齐腿上。
“爹爹。”
吴世齐缓缓睁眼,望着扑在自己身前露着的小脑袋,随着苓儿年岁渐长,模子也越来越像子宁,尤其是眉眼间,“嗯?”
“苓儿回家了,就能见到阿娘么?”吴苓瞪着一双大眼,迫切的问着吴世齐。
不知道为何看着吴苓这长像极了子宁的面孔,吴世齐想起了唐婉,原本五味杂陈的内心一下就酸涩了起来,鼻头涌上酸意,那如泉流的泪水就止不住了,吴世齐将吴苓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
吴苓被他闷在了怀里喘不过气来,吴苓不知所措。可爹爹心口的颤声,“爹爹这是怎么了?”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吴世齐脸颊一滴滴掉落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