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相虽扶持你,可心怀诡异,吴世齐你用的很好,可也不能完全听之任之,至于南仲,与你小淑姑姑打好关系即可。”
子受点点头,虞侯暗中是君王左右与相府抗衡这是及早他就知道了的。
只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谁能担保日后还会归己所用。
众大臣跪在寝宫外许久,久到双腿麻木才陆续又被召见了几位大臣。
南仲,吴世齐,虞起,飞廉,子干,子胥余,最后才是子川。
一一顺序召见,大概都是临危授命的一些话,至于说了什么恐怕只有君王与臣子本人知道,随后将群臣公子全召进。
任命托孤大臣。
帝乙最先指了南仲,而后是子干,接着才是子川。
赵吉双手捧着诏书,抽泣着未出声。
吴世齐伤心也不伤心,只不过不是因为床榻上的人,他是在思考自己的日后。
床榻上的人,吴世齐一眼便瞧出是去年箭伤所遗,伤及根本还不好好修养,又迁都奔波,操劳政事。
若自己出手是还能多延几年的,只是吴世齐不想,也不敢。
水镜先生是何等的善人啊,行医治病,不分尊卑,可人心又多险恶,世人多善妒。
水镜先生只在江湖,而自己身居朝堂,又岂能敢过于张扬。
他不想自己日后变成被他人争夺之物,亦不愿做那只会治病的医者。
吴修之死
公元前一千零七十六年商朝第三十任王子羡崩, 立嗣子受,托孤师长南仲,太师子干, 国相子川, 国丧三月不得出迎喜事, 葬于殷。
丧期九州诸侯派诸嗣子赴商吊念, 朝金银玉器美人奴隶以陪逝去的君主。
几月后子受即位,为大商第三十任君主, 称,帝辛。诸侯再朝,亲赴沫城朝见, 进贡贺礼。
帝辛元年秋。
才过了国丧, 子受才慢慢理政,但是他说话远不如三位顾命大臣有用。
这便造成了天子势微,相权大于王权。
子受捏着一卷竹简, 竹子都要攒进肉中了,“赵叔公,若是父王遇到了此情况, 又会如何决策?”
赵吉本请了旨要去替先王守陵, 子受不允,让赵吉留在他身边一年, 以教授自己与元长, 待一年期满才放还。
赵吉轻摇着头,“吴刑司是先王宠臣, 如今已然失势, 国相不肯罢手便是上次长杓氏之仇。”
子受哼笑一声,“他还真是心急, 便以为寡人是他教授出来的就会言听计从了?”
赵吉摇摇头,“他不需要王您的听从,他说话自然没有人反对他,即便有也是掀起不了什么的,就算是王您,宗室的旧贵们都是在看着新王您的。”
子川这等旧贵们不除,看来他一日都拿不到大权,“子干王叔先前是扶持兄长的,如今父王授命于他,寡人若放任新贵的权利”
子受凑紧了眉头,“罢黜一个吴修倒是无关紧要,但刑司一职就会空缺。”
掌管律法的历来都是重臣,是极为重要的官职,便就是王子犯法君王想要求情也得大夫同意。若碰上耿直的人担任,礼法无情。
“子干叔叔已经是太师了”提及子干,子受又想到了一人,“胥余王叔至今还未任过什么重职。”
赵吉望了望这个还未及冠的少年,与年轻时的先王颇有些像。
“少师子胥余与子干同胞,亦是王的胞弟,若任其为刑司应当是可行的,只不过”
门处,内侍轻声禀报,“启奏王上,吴尹到了。”
因这弹劾,子受单独召见了吴世齐,是想要看看他这个儿子怎么处理父亲的事情。
吴家父子素来和睦,子受也念及吴修与吴世齐的功劳想要网开一面,让他没有想到吴世齐竟然拒绝了。
吴世齐进言道:“欲要给想要给的人好处,便要先给他的敌对一些甜头来堵他的嘴。”
“先生的意思?”
“先给国相一些好处,眼下王处于弱势,还需堤防,以及顺从。”
“还有,臣希望王,能一直信任臣,无论臣作何。”
“什么意思?”
几日后,众臣弹劾刑司大夫吴修,因其在执法期间有徇私之事,以至无辜之人受害,王下召罢黜吴修,废为庶人与平民同列。
吴修在病中得知后加重了病情,气急攻心之下一病不起。
一群医官象征性的从尹府离开后,吴世齐穿戴整齐,将朴素的常服换下,穿上正红绣回纹的贵族服饰,两肩处还绣着黑色玄鸟,唯有王公侯爵可用此图腾。
吴修躺在榻上,眼神迷离,像是将死之人,心中又充满不甘不肯闭眼。
吴世齐推门进来,红色晃眼,吴修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望着自己的儿子。
“齐儿”
吴世齐微动着嘴唇,“我在。”
“先王已逝,为父便再也起身不得。”吴修自己也明白,得先王的重用是因为什么。
“好在你吴府就还有望。”
眼前这病重之人,心念的还是家族吗,家族荣辱,兴衰,“你从来就没有忏悔过吗?”
吴世齐冷冷道。态度的变化让吴修侧头蠕动,“你什么意思?”
吴世齐轻笑一声,“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