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干净了脸穿了衣服,侍女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南仲脸上一道划痕如今结痂,这疤虽然碍眼,却也遮不了较好的五官,清晰的轮廓。
“我领你去~”
主房内亮着灯火,侍女轻敲门,“夫人,那位壮士来了~”
房内传来女子的柔声,“请他进来~”
侍女打开房门,但阻止了他进去,“剑你不能带进去。”
南仲单手奉上,旋即踏步进了屋子。
床榻上睡着两个小包子,女子坐在一旁,应该是刚刚哄他们入睡的。
南仲抬手鞠躬答谢,“今日得夫人相救,万分感激,还请夫人告知在下名讳,他日在下回去必有重谢。”
原来不是哑巴,看着对面恭敬的谢自己,忽感到一阵压迫感,“壮士言重了,举手之劳。我随夫君姓,府上宋氏,单名一个韶字。”
“夫人是善人,在下定当心记,只是在下不便久留。”南仲自知留下就是害了这家人。
“更深露重,歇息一夜都不可?”女子是怜惜这个几月大的孩子。
南仲摇头。
和离书,道君亡
昆吾城内。铜匠铺门口站着一个披着大袍子衣服脏乱的高挑男人, 递给了匠人一把铜剑。匠人亦给了其一袋贝币。
小包子没有哭闹,南仲觉得她就是一个奇迹,跟着他漂泊这么久, 亦活了下来。
茶铺内, 小二刚刚端来一碗汤, 后桌坐的四个人吃饱喝足就开始了议论前阵子发生的大事。
“听说了吗?”
“大将军南仲战死了, 被追封为镇南候了!”
“居然封候了,那他家眷岂不是因祸得福了, 这可是世袭的侯位啊。”
“你知道什么呀,南仲大将军娶妻没有多少年,连个女儿都没有, 空有侯位有什么用。”
“可惜了, 这么厉害的一位神将!”
“听说王下令让其入重屋,世代供奉。”
“重屋?不是供奉大商历代王的宗祠吗。”
“是啊,可见王何等恩宠他。”
“只可惜啊, 那镇南候夫人不肯接受将军的死,驳回了王令,硬生生让王撤了旨, 将牌位从重屋给拿回来了。”
“有这样的事?”
“可不是吗, 闻所未闻!”
南仲多次打听消息都打听不到,王都消息迟迟没有, 直到春后赏罚远征将士才宣布。如今快接近夏至, 昆吾传消息还是慢了些。
一婉消暑的汤喝下,南仲起身出了昆吾。
到夏日, 西亳的迁都工程已近尾声, 是将政治集团从一城迁到另外一城,至于城中百姓去留, 都随各自意愿。
一旦都城变动,改变不仅是地方,不仅是政治,这一方的经济也会随之。迁都将西亳的权贵都带走了,那么这归楼自然也要变通。
“沫城的楼已经建好了,就在风月楼对面。仿照归楼一样,对外称的是归楼名下的副楼,待您取名字!”黑影跪着。
“思归思归”用来作楼名,着实不好,“作,忘归。”
黑影点头,“主人不去沫城吗?”
“夫人,国老来了!”灌木后面的院口远山站在那远远的喊道。
“阿公?”
子淑挥手,人影消失不见,从袖子中拿出巴掌大的铜镜瞧了瞧自己的妆容。
中堂上,虞候的气色看着不是很好,应当是在病中。
“阿公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怕是永远都要守着这座空宅子。”
“祖父若是来劝我的,大可不必。”子淑原本的佯装的笑容渐冷,祖父二字喊出不免有些生疏。
“你?当真是被他迷了去了,他心里可曾有你?可曾碰过你,到如今空得一个侯位,也无后继之人。”虞候上扬着白眉。
被自己的亲生祖父这样训斥,和外头人一样看待,子淑或多或少心里都有些不满,“我不信他死了,他若回来,见府内没有人”
当初是她坚决要嫁,坚决要进这个局,如今她不后悔。
“你糊涂啊,你将人派出去寻了快半年,可有半点消息?”孙女的执拗激怒了虞候。
咳嗽上来便是半天,见此状,子淑是在他膝下长大的,对于父亲她倒是没有这么在意,但是对于祖父,她是于心不忍的,“阿公~”
“你若不想气死我,就随我回沫城。”
怒火攻心的人随时可能病发,她纵是万般不愿意,可看着祖父病体的样子,“阿公您不要动怒,我回就是~”
既得了子淑的应允,虞候也了解孙女的品性,也就顺了气没有在斥责她。
新都城的镇南候府和这里的差不多,远山早早的就差人将那边打理好了。这边也差不多了,只需要动身即可。
诺大的旧将军府如今空空荡荡,所剩下的人也不多。后院内只剩下书房还亮着。
——吱——
月光从门缝照进,远山捧着一个盒子走向坐在书桌椅子上发呆的人。
“夫人。”
她未应,但是空山知道她听到了,“主人出征前,交给了远山一个盒子。”
话里提到的人让子淑有了反应,遂转过头看着远山手中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