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奕局,棋子落
帝乙十七年, 江淮与南夷互往密切,同年萧元宏勾结来氏谋反,诛于城南十里坡, 来氏满门抄斩。次日, 江淮传出消息, 老候爷仙去。长公子萧元忠继侯位。
刑司经过一天一夜的审查, 凌晨的时候还出动了禁军追捕在逃的来氏族人。
来氏辅佐历代商王已经有百年,满门荣耀, 毁在今朝。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世子刚死,侯爷就一起去了, 一个庶子做了位子。
是棋下的妙, 还是对弈对的好。
拔了来氏这颗钉子,同时引来南方叛乱,是好还是坏呢。
萧元宏和子涵公主以及来氏被定上勾结的罪名, 逼得江淮不得不立即做出选择,萧元忠和西岐一样,都想养精蓄锐, 等着商与羌人和夷人斗得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趁着羽翼未丰满, 帝乙想的是还能将其挫伤,留一个稳固的位子给子受。
审查中之中, 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 世子夫人,子宁。
不管是卷宗还是发下去的告示, 都没有提及。
谋反是重罪, 是有人刻意隐瞒,不波及相府, 还是因为主犯尸体里根本就没有她。
主审人是子受,从旁协助的是吴修与南仲。不管是有意无意,总之一个死去的女子,帝乙都不在乎了。
吴世齐的房门被推开,这段日子吴阳一惊一乍是常态。
“公子!”
青灯枯竭,草席布血,吴世齐斜躺在干净的不染一丝灰尘的尸体旁边,发丝散开,只是依旧脸色苍白。
吴阳跪下,伸出去的手一直颤个不停。
本是极好的一个少年,如今一夜白了头,虽不是全部白了,不过也看不见多少黑丝了,尤其是双鬓无一丝黑发。
一头白发,可是经历怎么样的伤心,吴阳想不明白。
“何以至此?”
唐婉的话,也是他想说的,公子与子宁,总共才见过几次面,这救命的恩情早就还清。
看着如此,想着许是他看不见的地方,也应当发生了什么吧。但是他终究认为,吴世齐不欠子宁什么,所以替他不值。情这种害人害己的东西,他吴阳有的只有怕!
吴世齐惊醒,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救不了她~”
这是必然的结果,无论吴世齐不死心的渡气给她,可是就像他自己认为的,他终究不过是凡人而已,起死回生或许可以,但那是对将死之人用的。
死人医活,绝无可能。
“公子,阳已经安排好了可靠的人~”
吴世齐知道他指的是后事,人死了最终会作为一抔黄土,最后还是要去到她该去的地方。
他定在了城南的郊外。
只是与出事的那条路是相反的,城南的门有三个。
经历了一场变故,禁军的出现让人害怕,不管是城市的哪一角都极少有人出现了,这几天注定会很安静。
“先生,子受不会说安慰人的话,但是这是我能为小姑姑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从偏门到这一路,都由子受派了军士护卫,原来一早他就在城南等候了。
“多谢,三公子。”
子受猜到城南,是因为这里是第一次与吴世齐见面的地方,犹记得那隻狐簪。
黄土一点点垒高,石碑上却迟迟没有刻字。
子受将自己的箭拔出递给了吴世齐,“先生想好在题,只是名字”
吴世齐点头,他自然知道不能提及全名,可是要怎么刻呢?他犹豫…
吴阳在一旁,俯首,“公子,阳曾经气不过子宁小姐这样对您,于是就告诉了她,玉是信物,老夫人生前留的遗物,给吴家未来正妻的,阳不敢告诉公子,请公子责罚!”
吴世齐呆愣,说不出话,可心里像明白了什么。
原来,她送还那块玉的意思…一共送还了三次,他又给送了回去,最后玉还是在自己手里。
“先生当小姑姑是什么人?”
吴世齐无力苦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将子宁当什么人,既非其妻子,她又已是
对啊,已经有夫之人。
算是爱人吗,可是闭眼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若知道了,那晚可还会有让他动恻隐之心的话,昨日可还会有那永别的一吻。
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空壳罢了!
女子与女子的爱情,千古未有,吴世齐觉得自己本不该有那妄想,“是故人,亦是友人之妻,自也是吾的妹妹。”
她记得了昨晚那一巴掌,也许有时候死对一个人来说是解脱,对他自己也是。
只是,他不想轻易死。
最后吴世齐刻了四个字,亡妹阿宁。
就让那个躯壳,看着完美的吴世齐,陪她到永恆。
而现在这个吴世齐,将会变成一个恶人。
即使太阳落山了,可是它的余晖仍旧光芒万丈,仍旧值得他去追寻。
太阳,终有再升起来的一日。
“先生的父亲,还在搜寻那个失踪的孩子。”子受的话给吴世齐提了一个醒。
死了的人,上面可以不管。但是失踪的就不一样了。斩草除根!
今日和昨日一样,暗暗的天色却不下雨,风时而柔和也时而狂躁。狂躁的风吹倒了相府后院的一颗枯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