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这样喊过他,喊得最多的不过是自己装傻的时候那个二憨,也从未正眼将他视做兄长。
“带我走,好吗?”蠕动着苍白的戳,用渴望的眼神看着看着他。
她知道,眼前人心软。
吴世齐感觉手被一股柔软握住,冰凉渐渐回温那种,只不过有些无力。
但是这对他来说无疑都是在用刀,一刀刀刮着他的心。生,不逢时。恨,不能随着心意为之。
吴世齐转过身,闭眼狠心道:“对不起。”
阿宁,对不起,若我坦白了我的身份,我想你…
子宁松开手,正看着头顶的房梁,发出极为讽刺的笑声。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吴世齐再回过头,伸手欲言又垂下了手,忍着泪道:“我是医者,阿宁这般任性,而片苓有调理情绪的作用,就作苓吧。”
那晚,他害怕,不敢。吴世齐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他已经深陷泥潭,逃,可能会死。
曾经子宁心中藏有一人,横在他们中间,吴世齐隻敢远远观望。
那人与自己差之极大,曾想过自己是男儿能够光明正大的建功立业,该有多好,于是也明白了,自己萌生的荒唐之情,不是谁都有的,也不是谁都可以接受的。
雨夜伏击那晚,吴阳带回来的盒子,装的就是这块玉,吴阳带回的只有一句话。
“公子,世子府差人送来的,还有一句话。”
吴世齐好奇的接过盒子,愣住,“什么话?”
“是,子宁小姐说的。”吴阳凑近了吴世齐的耳边。
“让我,最后在任性一次。”
吴世齐才知道其实子宁一直都明白,她的父亲利用她,成为了别人的棋子,萧也是,王也是。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依旧不敢带她走…千古未有的事,他有心,却没这个力。
这就是害怕结果吗?
算是上台的惩罚?
吴世还傻傻的以为,自己可以化解一切,再怎么样子宁都是他的女儿,王的妹妹。
最狠的一点是,杀她的人里有一个她爱过的人,即使只是一把刀,也是一把锋利的刀,刺破喉咙。
没了挂念,赴死很简单。
你们好狠的心啊!
落子的人狠,对奕的人更狠。
“我带你,回家!”吴世齐蹭紧了她冰冷的脸,从地上抱起。
远处一排排阵列的军士还在,“这个逆子!”
“撤吧~”是南仲极为柔和的声音,充满了伤感。
前方遍布尸体,血水纵横,一片寂静,想来是没有活人了,南仲看着竹林深处眯了眼,吴修也不再阻止,撤了兵。
秋天,万物凋零枯萎,是悲凉的,春天,万象更新的季节,他也丝毫看不到生机。
这个春天,注定会有许多人伤心。
悲伤的风褪去,天色除了依旧那么黯淡,并没有下雨。
近日将军府内时常会传来一种乐声,大伙不知道这是什么乐器,但是都觉得很好听。
尤其是今日所奏之曲,好像以往没有听过,曲调很美,可是不知道美在何处。
让人听了生出遗憾。
大概是一种凄凉吧。
曲终在最后一音时,弦断了。
子淑握住了自己出血的手指,梗塞道:“弦断了再也修不好了~”
南仲站在她跟前想解释什么,又被她问道:“结束了吗?”
南仲点头道,“嗯,来氏与江淮勾结反叛,尽数被诛,抄没其家。”
“公主呢?”
南仲看了看断了弦的琴,“公主死于乱箭之下。”
不知为什么,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结局,她感到阵阵心痛。
是在惋惜商容,还是在心疼子涵,还是说羡慕这二人的爱情。
子涵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商容的回应,但是琴就是回应,弦断了,应该是他感受到了。子淑想,也许商容曾经是爱过子涵公主的。
他们之间隔了一断裂的桥,而自己,就是断桥之人。
南仲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琴,我替你修好,弦用陨石所铸,人力不可为 ,但是我与他皆是修道。”
子淑失神叹了口气,“是了,你也是”
她也不怕死,只要南仲心里存有她半点,但是她看不到。
不似表面的冷,可她也察觉不到半分暖意。
南仲将琴抱走唤了空山过去。
“将军。”
“去叫远山过来取药,夫人手受了伤。”
远山是那名救回来的少年,南仲在细微之处关心着人,但从不做过多的事。
“是。”
马车已经在等候了,吴阳抱着一直哭闹不止的孩子。
吴世齐横抱着子宁出现,披头散发,加上他苍白的脸色,将吴阳吓住了,更是心疼了,“公子…”
吴世齐的眼中空洞无神,恍若行尸走肉。
“这孩子?”
倒不至于失了心智,一边擦着子宁嘴角的血,“送到城东郊外的庄上,先着人看养,你亲自选人。”
“是。”
“那…”
“我要抱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