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去赴死呢?要是这样他们都不肯说,那留着也无用,还不如去抓其他探子。”
周御史点头:“也好。”
果然,一个时辰后,两个衙役就先后奔上堂来,欢喜道:“御史,他们都肯招了。”
月池挑挑眉,嘴边浮现一丝笑意:“很好。那就一个个押上来审吧。”
这一审,足足到了晚间才停歇。师爷在一旁记录口供,记得两手发酸,月池看着满满几十页供状,却是面色不渝。晚间到了饭桌上,她都还是神思不著。张彩不由问道:“御史,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您已然探得敌情,就相当于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如何还是郁郁寡欢呢?”
月池苦笑道:“成功?形势严峻如此,别说了成功了,看保命都难。”
时春手中的筷子一顿,她不解道:“为何这么说?咱们是泱泱大国,难道还怕这些蛮子。”
月池幽幽道:“可蒙古快要一统了。”
多年来,蒙古早已形成根生蒂固的观念,只有成吉思汗的直系后裔,并且是拖雷系忽必烈支后裔才有资格担任蒙古大汗。在这样观念的约束下,虽然异姓权臣辈出,但他们明面上都会立黄金家族的后裔为大汗,将其作为傀儡。
然而,一旦傀儡长大懂事,有可能给权臣带来威胁时,这些权臣就会毫不留情地狠下杀手,再扶另一个更加年幼无知的孩童上位。特别是瓦剌部落的也先,他因为俘虏了英宗皇帝而万分膨胀,甚至开始对黄金家族狠下杀手,让成吉思汗的直系血脉凋零。
在经过一系列激烈的政治斗争后,满都古勒汗去世之后,世上居然只剩下一个圣祖后裔,就是年幼的达延汗——巴蒙图克。按辈分,满都古勒汗是达延汗的叔祖。
如果说作为孝宗独子的朱厚照是在蜜罐中长大的,那么作为遗孤的巴图孟克,童年就是在苦海中挣扎。他的父亲被杀,母亲改嫁,他寄养的家庭对他百般虐待,他在幼时没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个好觉。本来这个可怜的孩子,也会像他的祖辈一样,埋骨于大漠的风沙之下。
但他遇上了命中的贵人,就是满都海福晋。满都海福晋作为满都古勒汗的遗孀,在他死后把持了汗廷,掌握了他的遗产。草原的各部落之王都想迎娶这位年轻貌美的寡妇,希望借助这桩婚事,来获得汗位。
但满都海福晋不为所动,她派人找到巴图孟克后,就将他接到汗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后来更是在他七岁时,嫁给了他。这等于是叔祖母嫁给了侄孙。
公堂上的男人们听了这一番公案,都是不屑道,果然是蛮夷之辈,罔顾人伦。只有月池一个人,感佩这位蒙古皇后的牺牲奉献。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决断。在达延汗登基的第一年,满都海福晋就率军亲征瓦剌,年仅七岁的达延汗被她放在马后的座箱里,跟着大军一起出发。
在这位巾帼英雄的率领下,这一仗大获全胜,瓦剌部元气大伤,对大汗表示臣服。这可是几十年来头一遭,鞑靼占据绝对的上风。永乐爷在位时,一直在努力挑拨瓦剌和鞑靼内讧。可如今,这一外交政策又一次被瓦解,还是毁在一个女人的手中。
同为女人,月池对满都海福晋不仅心生敬佩,还有惺惺相惜之感,可作为汉臣,她却不得不心生警惕。难怪达延汗敢屡屡入侵,人家有这个底气。如今只是在边境频繁骚扰,若再等他发展壮大,一旦碰上朱厚照作死,这打到北京城也不是不可能啊。
想到此,她连嘴里的菜都咽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道:“不行,我要马上给皇上写信。”
唐伯虎眼看她碗里的米都没动几口,他皱眉道:“这……倒不必这么着急,先吃完饭再说,小王子登基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朝廷的先生们不也都没怎么慌乱。”
月池深吸一口气:“所以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在干什么!我前些日子询问他们,他们对蒙古汗王都称小王子,连汗王的姓名和蒙古基本的局势都是一头雾水。现在的达延汗,都三十五岁了,这还是小王子吗?明明在几十年前,一刀杀绝成吉思汗后裔就能解决的事,拖到了今天,养成了心腹大患!”
这满堂之中,鸦雀无声,一个人都不敢开口说话。唐伯虎都为她的威势都心惊,他不由想起七年前她在船上的狼狈模样,那时谁会想到,一个饱受折磨的孤女会有今天的本事呢?
张彩沉吟片刻,才试探性道:“御史,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蒙古是部落制,部落和汗廷之间的关系,远不如我们这么紧密,他们能因实力不济归顺汗王,也能因好处够多倒戈相向。”
月池道:“对,幸好还没等他完全统一。满都海福晋掌政时,降伏了鄂尔多斯部、蒙郭勒津部、喀尔喀部、兀良哈部。达延汗登基后与科尔沁部、察罕部、也可部和朵颜三卫结成了同盟。既然只是结成同盟,就表明他还无力完全吞并。再加上还有一个永谢布部的亦不剌太师在虎视眈眈……”
张彩点头,又开始拍马屁:“是啊,蒙古也不是一块铁板,御史洞察先机,圣上励精图治,怎会无解决之道呢?”
月池嘴角抽了抽,她道:“是啊,再加上还有尚质这样的良臣辅弼,胜算就更大了不是。”
张彩有些窘迫,不过适才严肃的气氛也随之一松。锦衣卫中的小队长脸上也露出点笑意。柏芳与秦竺对视一眼,秦竺举杯对唐伯虎道:“唐先生远道而来,兄弟们都没来得及拜见您。来,我们先敬您一杯。”
唐伯虎一愣,忙拿起酒杯来一饮而尽,这里的老白干极为浓烈,倒让他呛了个结结实实。月池笑道:“师父,悠着点。”
唐伯虎咂了咂嘴道:“也就还好。我就喝得急了些。来,咱们再干一杯。”
一旦推杯换盏,酒席上就热闹起来。月池写完信回来,这里还在闹腾着。她正摇头微笑时,忽然间就听见院门外传来砰砰的砸门声。时春望了月池一眼,道:“我去看看。”
她大步走过去,门外是一个跑得面红脖子粗的兵丁,他上气不接下气道:“李御史,朱总兵让小的来通知您,今晚在郊外发现了一队鞑靼人马!”
时春正待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月池的声音:“有多少人,打头的是谁,你们认识吗?”
兵丁道:“人数不多,就只有一百来个,被护在中央的,好像是个女的。左参将已经追上去了。”
月池道:“我们也去!”
她抬脚就要走,时春忙扯住她道:“可我们的人马都……”
月池回头看着屋里的一堆醉鬼,她翻了个白眼:“无妨,有这么多将士呢。咱们的勇士也是如狼似虎,难道还怕他们一百多个人。”
兵丁闻言挠了挠头,红着脸大声说:“小的一定誓死护卫李御史。”
时春还是不放心,她想了想道:“你再等等,我去拿支火统,咱们一块去。”
月池挑挑眉:“这感情好。一有不对劲,你就一枪崩了。”
梦里曾经与画眉
公主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夜色已然如纱帐一样笼下来, 星子就像灯火一样,一颗一颗在天穹点亮。索布德公主被骑兵簇拥在中央,一行人正在纵马狂奔逃命。凛冽的寒风像刀一样刮在公主的脸上。她心乱如麻, 时不时就会回头打量, 后头的追兵像蝗虫一样聚集,而远处隐隐约约的城郭则如同鬼蜮一般。
索布德公主一点儿也不像她的父母, 满都古勒汗在位时打击权臣,巩固汗廷,满都海福晋更是在群狼环绕下,延续了黄金家族的统治。公主偶尔会懊恼自己天资平平,大脑空空,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之所以会如此缺乏政治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