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门,却正好撞见祝祺跪在客厅。
祝祺听到声响望过来,祝父冷沉讽刺的声音也同时响在耳畔。
“玩的这么开心,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
怒火
祝樱吓得呼吸一滞,过去十几年被祝父所支配的恐惧如海潮般涌了上来。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祝父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她强製自己冷静下来。
祝父拎着垃圾桶,迎面朝祝樱砸过来。
祝樱下意识侧脸躲开,垃圾桶里瓷片碎渣四溅,从地板上反弹飞起。
尖锐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越发醒目,残痕碎渣里,祝樱所珍视的兔子和吊坠沾了污渍,狼狈而肮脏。
几步之外,祝父的眼镜折射出冰冷的光芒,毫无感情地注视着祝樱。
祝樱面色发白,心瞬间坠入了谷底。
一巴掌带着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刮过,呼吸之间,祝樱脸颊火辣辣地胀痛。
左耳开始在脑子里发出机械而聒噪的鸣叫。
祝父的怒火似乎被这一巴掌给瞬间点燃,厌恶怨恨的情绪穿透了镜片,直直朝祝樱射过来。
祝樱无暇顾及,比这一巴掌更让她在意的,是祝父摔在地面的一沓照片。
礁石背后,快要溢出照片的暧昧情意,升腾的白雾下,隐晦的对视而笑,还有翻涌的海浪边,十指相扣的手。
明明是两个女孩子,相望时的眼神却比闺蜜知己更露/骨,更叫人浮想。
与之相比,闺蜜朋友的说辞都显得敷衍不可信。
祝樱辩无可辩,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尖锐碎片中。
祝父骄傲了大半辈子,从没想过会教养出这么个不伦不类的怪胎。
他看着祝樱熟悉的脸,恨不得一脚将她踹出门外,就此再无瓜葛,又顾及脸面,家丑不愿外扬,气的真想打死这个不孝女。
他喘着粗气瞪了祝樱一会儿,仍然不敢相信,他费心费神严厉教导下,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短短一天之间,就变成了于世不容的异种。
他指着祝樱:“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祝樱沉默。
他却红了眼睛:“你这是病你知不知道?要传出去,我们一家都会变成别人茶余饭后八卦的笑话!”
说到最后,他情绪失控地吼了出来:“我这辈子名声都被你给毁了!”
祝樱强忍着泪意,固执地辩驳:“这不是病。”
“不是病?”祝父吼道:“你告诉我这不是病是什么?你看清楚,你喜欢的是个女的!”
他指着祝樱,失望透顶:“你这辈子会被她给毁了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祝樱狠狠的说,像是想借此把郁结已久的怨气通通吐出来:“我就是喜欢她,我魔怔了发疯了癫狂了,我就是喜欢她。”
这一通话犹如火上浇油,彻底粉碎了祝父的理智。
“你给我闭嘴!”
他拿着茶几上几本书径直砸过去,气急败坏:“你还要不要脸了!”
“要脸的一直都是你!”
祝父的动作蓦然一顿,他看祝樱的眼神震惊而不可思议:“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祝樱情绪上头,说话没经大脑,被祝父一反问,突然沉默了。
“我养了你十七年,你的吃穿用度、生活学习,哪一个不是我出的钱。你仔细想想,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我抓着你学习读书上补习班,你会有今天的成绩?”
祝樱刚才被打被斥责一直都没哭,听到祝父这段话,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外冒。
抛去祝父的死板严苛做派,祝母精神混乱了多少年,他就又当爹又当妈的兄妹两操心了多少年,家庭压力大的祝樱喘不过气,但是无可否认,祝父对她的一切行为根源,都是来源于对她的期望与爱。
祝父背过身不看她:“你要是固执己见,硬要跟那个女孩在一起,你现在滚出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没女儿?祝科,你这话几个意思。”
祝父话也刚落,祝母的声音就从祝樱身后传了出来。
祝母这几天精神状态转好,今天特意约了医生,一大早去检查,结果回来就撞见祝樱跪在门口,祝父说要将她赶出去的画面。
她跩起祝樱,质问道:“你现在连女儿都敢不认了?”
祝父冷哼一声:“你问问,她有把我当父亲吗?”
祝樱不肯站起来,祝母挡在祝樱面前:“祝樱是我女儿,不管她干了什么,你要赶走她,就先赶走我。”
祝父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接起电话说了几句,离开之前道:“我的态度不会变,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路过时踩到吊坠,一脚踢出了门外。
祝母心疼地碰了碰祝樱的脸,急的满屋子找药。
祝祺一直沉默着跪在客厅,祝母路过时拉他起来,没拉动。
祝祺动了动喉结,眼神愧疚又自责,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祝樱:“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教坏你了吗?”
如果刚才祝父的指责是把利刃,直接捅进了祝樱的心里,那么现在祝祺的反问就像是钝刀割肉,磨得祝樱心里酸软不堪,难受的是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哭。
除了哭之外,她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祝母找到膏药,生疏又小心地替祝樱擦了一遍,吹口气仔细观察,又觉得女孩子的脸金贵,挖下一块又再上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