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意味着薛静鸢和江宜的合作要结束了。
“你怎么来了?”
察觉到有人朝着自己走过来,薛静鸢抬起眼举了举手里的酒杯,隔空和江宜碰了碰。
江宜单手提着罐儿啤酒,还没拉开拉锁,她将酒瓶单手握着,食指微曲,啤酒环儿刺啦一声响了。
白色的泡沫涌了出来,浸湿了江宜的指尖。
“庆功宴的主角都不在,祝贺声都不知道该讲给谁好。”江宜抿了一口,靠着薛静鸢坐了下来。
庆功宴的地点在郊区的一家民宿,江宜提前将整个店都盘下来了,偌大的民宿内只有她们几个人。
在所有人都忙着弄吃的时,薛静鸢却悄悄离群了,她顺着扶梯爬到了民宿的屋顶。
一仰头,整片天空尽收眼底。
独酌变成了干杯,二人坐在屋顶,民宿下面的佩妮还忙着求宋卿教她烧烤,时不时传来阵阵欢笑声。
江宜看着身侧一脸淡然的人,打趣道:“这是你的庆功宴,你都不去?”
“明明你才是大功臣好不好?”薛静鸢仰头喝了口酒,唇被酒精润湿,喉咙小幅度吞咽了下:“成果是大家一起做出来的,我只是挂了个名而已。”
四周很静,落下去的阳挂在天际线,天空迅速被烧成橙红色,偶尔刮过阵阵清风拂过树影婆娑。
“以前都是你好奇我。”江宜看着薛静鸢的侧颜,托起腮道:“现在换我好奇你了。”
薛静鸢没有回头看她,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听了这话,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酒香在空气中微微蔓延,四周很安静,江宜凝神看着薛静鸢。
她总觉得此刻的薛静鸢有种说出来的悲伤感。
明明获得成就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此刻的薛静鸢却像下一秒就要破碎一般。
眉宇间始终凝着散不去的愁。
“你能查的都查到了,还有什么可好奇的?”薛静鸢将手里的酒一口气喝光,转头又开了另一瓶。
江宜这才发现,薛静鸢手边已经堆了好几个空瓶了。
“你别喝了。”江宜皱着眉,出言阻止道:“我可不想在原地开始救援。”
薛静鸢被她逗笑,开啤酒的手却没停:“我有分寸的,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喝过来的。”
她的声音很平静,明明是酗酒却被说得像喝碳酸饮料一样自然。
江宜看着薛静鸢此刻的状态,有些意外。
认识薛静鸢这么久,这还是江宜第一次看见薛静鸢这个样子。
褪去往日的温柔和亲切,周身只剩下淡淡的愁。
像是整个人被笼罩在巨大的悲伤里,拒绝着外界的同时,也拒绝着内心想倾诉的自己。
这种状态,江宜太熟悉了。
失去宋卿后的每一天,江宜都是这样过来的。
“你这么执着这个病,是因为你的爱人吗?”素来不爱问闲话的江宜生平第一次主动问别人的隐私,她直觉薛静鸢的状态不比当年的自己好。
薛静鸢被问得一愣,端着酒的手一顿,随即自嘲地笑起来:“这么明显吗?”
“我看过你的体检报告。”江宜抿了抿唇,淡声道:“你的身体很健康,但情绪方面似乎不太好。”
在当初调查薛静鸢时,江宜通过莫淮水的手也拿到了薛静鸢的体检报告,薛静鸢的身体很健康,并没有她固执研究的那个病,她的家人也已经相继离世了。
不为自己也不为亲人。
那么隻可能是爱人,从认识后的相处状态来看,薛静鸢的爱人很有可能已经离世了。
江宜在心里猜测着,又想起自己和宋卿去照片墙上留照片时看见的那张旧照。
樱花树下并肩而立的两个少女,是腼腆又有些青涩的薛静鸢和她的爱人。
“是为了我的爱人方晴好。”薛静鸢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啤酒,长久压抑着的情绪彻底决堤,她的声音染上哭腔:“也是为了赎罪。”
二十岁时,薛静鸢和江宜一样是人人羡艳的天才医生,一路跳级保送上来,被许多导师争抢着要。
那个时候的薛静鸢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少女意气风发自以为前途无限,尽管有爱人在身侧,也仍旧全身心地投入进了研究。
除了吃饭睡觉,薛静鸢的时间全都给了研究院,她立志要成为全世界最年轻的诺贝尔奖的女性获得者。
目标是为决策层多一位女性席位而奋斗。
方晴好比薛静鸢要年长六岁,是薛静鸢已经毕业了的学姐,读完研回来留在江城大学当老师。
两个人不同院,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却因为薛静鸢跑错教室而相识。
第一次见面时,方晴好点人回答问题,视线落在了坐在最后一排准备跑路的人身上。
“那位鬼鬼祟祟,想要在我眼皮底下逃跑的女孩,”站在讲台上的方晴好年轻漂亮,笑颜温柔:“你是想出去看樱花吗?”
每逢三四月樱花季,就是江城大学最漂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