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那晚,也会有下一个雨天,下一个你和宋妈不在家的时候。”江宜自嘲一笑,眼底除了讽刺再无半分情绪起伏。
她与江枝的母女情谊,早就已经在那个雨夜被江枝亲手掐灭了。
宋卿突然觉得有些背脊发凉,她与江枝也算是同住屋檐下了十几年,可亲耳听见江宜讲述的江枝实在是没办法对上号。
那天下了自习,宋卿书包都没放就要去找江宜,结果却被拦在门外。
明明是发生在十年前的事情,可关于那一天的记忆宋卿早已深入骨髓,此生难忘了。
当时江枝是怎么说的?
她抬手抵住江宜的房间门,笑得温柔:“卿卿回来啦?满满已经睡觉了,她身体不太舒服就不要打扰她了好不好?”
想到江宜生理期只能靠睡觉缓解痛苦,而眼前的江枝也一如往常的温柔体贴。
所以宋卿并没有再执意推门进去。
也没有看见跪坐在满地狼藉里,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江宜。
宋卿费尽心思用心呵护的健康江宜,仅在一夜之间,就被江枝彻底碾碎。
从外表到精神,再到整个人格都被否决掉的江宜会有多绝望,宋卿不敢想象。
那晚的江宜像砧板上无法逃脱的羔羊,只能清醒地感受着自己被凌迟剥皮的过程,可偏偏持刀人是她的妈妈。
是她最想要靠近,最想得到认可的妈妈。
“太恐怖了。”宋卿只要一想起当年的事情就觉得通体发寒。
第二天自己照常等江宜去上学,一直等到快要迟到,都没有等到江宜从卧室出来。
着急的宋雪意让她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江宜肯定是请假了。
可是宋卿直觉不对,因为关于江宜的一切事情,她都会主动和自己讲。
哪怕只是多喝了一杯水,多吃了两口饭。
江宜都会非常得意地来讨自己的夸奖。
像请假这种大事,江宜不可能不告诉自己,也不可能让自己在门口一直等着。
那天一直等到迟到,宋卿都没有等到江宜从房间里出来。
而江宜的房间门也是从里面锁上的,无法打开。
被宋雪意呵斥后,宋卿不得已离开了家。
她不知道的是,那间锁上的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一夜未眠的江宜在地板上跪了一夜,那一晚是她人生中最漫长,最难捱的一夜。
她多渴望宋卿能推开房间进来,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抱紧自己,轻声说这一切不过是个噩梦罢了,都是假的。
可等到最后,宋卿也没有出现,这糟糕的一切也不是梦。
天不亮时,江枝就先一步过来了。
她要带着自己去补护照,甚至连机票都已经买好了。
全程,江宜都是恹恹的,脸色白得堪称恐怖,脖子上的掐痕泛着可怖的青红指印,藏在高领毛衣下,连同着昨晚经历的糟糕,一起关进了江宜的身体里。
第二天的江枝已经清醒了,她像失忆了一般全然不提昨夜的事情。
仿佛昨夜的事情只是江宜做的一场恐怖的梦境。
“我会给你找好学校,金融系,五年製,念完如果不想回来就待在国外。”江枝的声音冷冷,就像在菜市场买菜那样轻松地将江宜的人生做了规划。
江宜看着她递过来的学校简历,攥紧纸张的手紧了紧,将简介一角给揉皱了。
莫名其妙的学校,莫名其妙的专业,就和自己的人生一样。
真他爹的扯蛋。
在秘书的全称操办下,江宜办理了登机手续,托运行李,上一次江宜做这一套流程时,还是和江枝一起来江城。
一晃眼十二年过去,这是江宜第二次来江城机场。
她原以为会是下个月去参加竞赛时,与宋卿一起来,结果没想到她现在要独自一人违背约定离开了。
江城的机场有一部分做了玻璃封顶,彼时正是下午,金色的夕阳从玻璃外溢进来,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办完托运,走出值机柜台,秘书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江宜,然后转身去找江枝交差。
就在转身接下秘书递来的东西时,江宜愣了一下——宋卿来了。
朦胧的夕阳光影下少女身影渐近,跑动的速度和幅度让周围的人都避之不及,唯恐撞到。
江宜忘记去接秘书递来的册子,僵在了原地,任凭书册掉到地上,发出清脆地pia叽声。
她记得今天下午是有课的,还是那个传说中的魔鬼地中海的年级主任的课。
那为什么宋卿会出现呢?
远远坐在休息等候区的江枝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显然也没有想到宋卿会出现,她敲了敲耳麦,问助理怎么回事。
带着耳麦的助理抬手捂住侧脸,低声说:“不知道,小姐从头到尾没有拿过手机。”
逃课而来的宋卿穿着夏季的一中校服,蓝白的配色在人潮中有些许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