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意难过的讲不出话, 朝她走去握住那隻提起的手,在她床畔坐下。
“妈。”后脚进来的宋卿将病房门关上, 轻声安抚道:“江妈已经很难受了,咱们坚强点好不好?”
看见宋卿,江枝虚弱地笑了笑招呼道:“大宝来了呀?”
宋卿看着眼前穿着病号服,面白如纸的江枝,有些心疼地点点头,“我来了江妈。”
从小到大的记忆里江枝永远是光鲜亮丽的,衣服和饰品从来都是当季最新款的高定。
每月定期两次的发丝养护,每周一次的脸部护理,半个月更换的美甲款式。
哪怕只是普通的出门逛超市买菜都是淡妆和搭配好的衣服,七厘米的高跟鞋衬得她高挑又耀眼。
所以即使江枝已经年近五十,但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因为年岁的增长增添了成熟韵味。
江家基因好,都是肤白腿长的高个型明艳美人,是随意丢在人群里都能一眼锁定的绝色。
唯一有不同的是,江枝眉宇间没有江宜的那股子傲劲儿,反而更多的是几分精明感。
看着永远带妆的精致美女突然散着发,未施粉黛的模样,倒是增添了几分病弱美感。
“饿不饿?”宋雪意心疼地抬手将散在江枝额前的发丝拨到耳后,轻轻用掌心覆盖住江枝的额头:“还好,体温是正常的。”
“我们不是吃过晚饭了嘛。”江枝努力衝她笑得轻松一些,宽慰道:“不饿的姐姐。”
她最后一声姐姐念得很轻,似乎恋人撒娇惯用的呢喃。
宋卿一心都在江枝的伤和为什么联系不到江宜上,所以并没有发觉二人有些许暧昧的瞬间。
这是急诊的病床,隔壁床位上躺着一个穿着迷彩服,捧着大腿龇牙咧嘴的中年男人,身边围着一群着急的工友。
似乎是从工地来的,迷彩服上沾着血,男人捂住的腿根处穿透着一整根钢筋,看上去血肉模糊很是吓人。
工友和受伤的男人似乎都不是本地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聊着这算不算工伤,这病医保能不能报,腿还能不能保住之类的话题。
血液混杂着消毒水味,耳畔是随时会响起的急促铃声。
宋卿还没有挂过深夜急诊,听着隔壁不断发出隐忍的痛呼声和小声报出存款凑钱的声音,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有几次想要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却又总担忧自己太过唐突,语气和表情不对,会让好心变成了施舍。
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去想江宜,刻意忽略着隔壁的声音。
江宜现在是还没下班吗?
她是不是遇到了棘手的病人?
一般江宜如果有什么急事都会提前给自己发消息了,今天实在反常。
宋卿不自觉地又拿出手机,打开和江宜的聊天框,斟酌片刻敲下字——
【看见消息请到急诊室3号房,1床位。】
【江妈摔】
“大宝。”宋雪意突然轻声唤道:“过来一下。”
宋卿应了一声,将手机按灭收进口袋,打了一半的第二句还停留在输入框。
她抬起眼,看见了江枝紧皱的眉和嫌弃的表情,似乎是对环境的很不满意。
“怎么了妈妈?”宋卿将遮挡帘拉上,将江枝的病床与隔壁间给隔开。
看着被拉上的帘子,宋雪意轻叹口气压低声音说:“宝宝你去问问医生,安排的病房还需要等多久可以入住?我们需要单人病房。”
隔壁的人实在可怜,宋雪意最看不得这种事情了,现在江枝又摔伤了。
这种氛围总是让她想掉眼泪。
而睡在床上的江枝本就不舒服,被隔壁的动静和血腥味一衝击,脸色更加难看和苍白。
宋卿看着江枝的脸色,点头应了声好。
拉开遮挡帘,宋卿强迫自己目不斜视地走出去,可余光和耳朵却总不自觉被吸引。
躺在正中间的男人因为失血过多,古铜色的肌肤已经变成惨白色,乌青的唇因为剧痛哆嗦着。
那群工友们似乎怕影响安静,讲话都压着声音。
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偶尔有几个能辨认的发音传到宋卿耳朵里。
‘加班’‘程序员’‘没接’‘儿子’
应该是有通知家人吧。
宋卿刻意压製着心里泛起的怜悯感,强迫自己不要转身,现在江枝的事情最要紧。
可是如果没有家人呢
这个想法一冒头,宋卿到底还是无法忽略同理心,在即将出去前停住了脚,又折返了回去。
“请问,您需要帮助吗?”宋卿的声音很轻,眉眼间是与生俱来的温柔。
宋卿今天一整天的课,接到宋雪意电话后家都没回就直接赶来了,还是白天上班时的装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