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反应是宋卿没有想到的,尽管已经在浴室内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看着眼前人可怜巴巴的模样时,宋卿突然有些心软。
可也只是瞬间,江宜坚决地说分手的画面再次在脑海中重映。
宋卿躲开她的视线,淡声道:“我还没说二呢。”
“我选二。”江宜坚定地重复着。
只要不是赶走自己,只要还有机会留在宋卿身边,不论二是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
气氛慢慢冷下去,如宋卿身后的水蒸气般,快速消失在空气中。
安静让人压抑,像一把钝刀仿佛磋磨着心臟。
就在江宜觉得自己要受不了了的时候。
终于,江宜听见了宋卿的声音。
“二,跟我在一起,直到我结婚之前。”
浴室内的最后一丝热气也散尽。
倚在门框上的宋卿抬眼望向浴室镜中的自己, 病态的苍白脸色被热气吞噬,营造出健康的红润假象。
桌上的病历被江宜看见是宋卿刚刚做出的决定。
她花了十倍的价格拜托那个医生帮自己弄到的这份检验单,每一项指标都是正常且合理的。
因为除了病历上的身份信息属于自己, 其余的都是姚佳瑶的身体指标。
起初这个病历只是宋卿用来糊弄宋雪意的,没想到会变成算计江宜的一步棋。
只是今晚莫淮水的出现, 让宋卿有了个疯狂的想法。
可在看见江宜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后,宋卿她突然后悔了。
她不想让江宜这么快就轻松,她想衝动一把, 跑过去撕掉病例然后告诉江宜:我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你回来的晚了一步却又早了一些。
你救不了我的, 所以现在你应该麻利地滚回你该回的地方, 等着收我的葬礼邀请函吧。
但又瞬间转变想法, 还是决定维持原计划——自己得表现得再健康一些,最好是让江宜彻底相信自己没病。
然后在江宜最爱自己的时候死去,让江宜也感受一下被抛弃的滋味。
最好是让她也夜不能寐,日日沉浸在痛苦之中。
永远都无法忘记自己。
想法失控后逐渐变得偏激。
宋卿意识到自己现在需要吞一颗伏硫西汀,靠药物来控制一下自己正在逐步扭曲的理智,以防自己做出衝动的事情。
可是比起吃下让人昏昏欲睡的药物, 宋卿更想要江宜的拥抱。
药物只能抑製住病情,而眼前人则是自己的病因。
于是她勾了勾手指, 示意江宜过来。
听话的江宜抬脚朝她走去。
每走近一步,宋卿身上的香气就清晰一些,江宜的思绪就乱一分。
江宜在浴室门口停住脚, 二人间不过一抬手的距离。
这距离真近,近到可以清晰地看见宋卿浴巾上晕开的水花, 闻见她身上清香的栀花沐浴乳味道。
江宜喜欢这种距离,甚至贪心地想要更近一步。
可是没有宋卿的准许, 江宜不敢抬步。
宋卿突然觉得此刻的江宜像被自己驯化的狗,圈绳握在自己手中。
叫江宜近,江宜就近,叫江宜滚,江宜就滚。
往日的张扬与骄傲在此刻散尽,隻留下一双可怜兮兮的眼。
尽管宋卿明白江宜此刻的乖是装的,但,总有一天会成真吧。
江宜并不知道宋卿的想法,她听话地遵循宋卿的指令,除了不让自己滚,宋卿让做什么她都愿意。
过去十年里,像这样能靠近宋卿的机会,只在江宜梦里出现过。
可梦醒后,只有空荡的天花板,以及在记忆里永远定格的那双泪眼。
“你知道选项二意味着什么吗?”宋卿看着江宜的眼睛,浴室的灯光正好泻入她的眼眸,深邃黝黑的瞳孔中正倒映着自己的脸。
江宜的左眼下二指,有一枚小小的痣。
而自己的右眼下二指,有一颗一模一样的对称痣。
只是被遮挡的时间太久了,江宜看不见,连自己都快忘记了。
“我愿意。”江宜的语气虔诚,仿佛宋卿说的不是选择,而是婚礼誓词。
不论从宋卿再反覆询问多少遍,也不论这个选择背后的代价,江宜的回答都只有这一个。
“好。”宋卿轻轻点了点头,“过来。”
江宜乖乖上前一步。
“走近。”
江宜再次小小向前挪动一步。
二人的鞋尖抵住鞋尖,近到无法继续抬脚。
“抱我。”
尽管语气强势,但宋卿的声音很轻,气势也弱了一半。
江宜听话地抬起手,将宋卿揽入怀中。
湿发靠在衣服上,水渍迅速晕染开。
“我给过你机会离开的。”
宋卿抬手环抱住她的时候,低声呢喃着。
被宋卿的主动震惊到的江宜没听见这声轻语,她偏过头问:“你刚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