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清趁热打铁:“唱得挺好,下次别唱了。”
“我……”文长安没有通过唱歌考核,也不好意思纠缠,闭上嘴认了。
熊花糕则贵有自知之明:“我气虚息短……我就不唱了……”
“快歇着吧。”陈洛清忽然转向卢瑛:“你呢?”
“啥你呢我呢?!我又不参加你这个……”卢瑛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连忙想躲,可惜才沉迷完陈洛清,又岂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这世上事有得必有失,看人家热闹欣赏人家写字也不是白看的,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是代价可大可小,也许是一首歌,也许是一辈子。
“参不参加没关系的。你唱来听听嘛。”陈洛清有自己的小九九。她就是想听卢瑛唱歌,还没听过呢。
“这……怎就突然之间……”面对陈洛清期盼的眼神,熊花糕好奇的眼神,文长安不服气的眼神,卢瑛骑虎难下,只能妥协。“那我就随便唱唱闻城的小调……”
山在水边。
水在山前。
满眼风波多闪烁。
看似青山走来迎。
仔细看山山不动,是船行……
“是船行……嗯嗯……哼哼……”
余柯端着茶盏进入寝殿,发现难得有闲暇靠窗而坐撑肘赏月的陈洛瑜居然在哼歌。夜风从窗阁吹进,牵起陈洛瑜轻软的睡袍。月光洒在她脸上,像她的目光一样柔和。
“殿下心情很好啊。”
陈洛瑜正好哼完最后一个字,向余柯伸手接茶,脸有笑意:“好听吗?妹妹教我的,闻城小调。”
余柯正要把龙眼百合茶递于她,听到此话不由得愣住,手上杯盏也滞在半路。陈洛瑜自己接过茶盏道:“当然不是洛清。”
余柯回过神,也不多问,转身去拿衣架上的大衣,披在陈洛瑜背上,柔声劝道:“殿下宵衣旰食,更要注意身体,小心着凉。”
“今夜风清月明,没有着凉的道理。”陈洛瑜揭开盅盖,把杯中映月连同茶水一齐饮下,然后回答余柯有关心情的问题:“我终于得到了一颗好棋子,忍不住要去下步好棋。”陈洛瑜和她大姐相比,欠缺在武将势力。如今得到一位重要武官的投靠,又逢时机能打开局面,难怪高兴得哼唱小曲。
余柯知道陈洛瑜为人沉着稳重,此时忍不住与她分享喜悦,必是成竹在胸。她也为主君高兴,便站到窗旁,仰头看同一轮明月。她向来不喜欢多嘴陈洛瑜的谋划,不清楚自己主君除了明棋还有暗棋。
只是暗棋杳无音讯,也许已经成为死棋。
“小柯,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好奇呢?难道不想问问我要把棋下哪?”
余柯回首,看见陈洛瑜踌躇满志的笑脸。她知道正是因为自己不好奇,二殿下才能问出这样的话。
“您要把棋下在哪?”
陈洛瑜站起身,把大衣和茶盏一起还给余柯。睡袍轻薄贴身,衬得发辫解开的二公主在月光中纤腰楚楚。
“永安。”
永安,有贵人高坐,也有偏僻人家。有人想在这争权夺利,有人隻想过好自己一亩三分地。陈洛清没有棋子,但有锄头。开完了创业大会后,她接着就和熊花糕奔赴她们的小田地里捣鼓新种的这批菜蔬。所谓白活、种植,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直忙到太阳西下,扛锄归家,生活和时光才归于陈洛清自己。简单的晚饭,烧旺的炭火,让陈洛清吃饱喝足又好好洗了个澡。这几日来的辛苦总算有所弥补。待她爬到床上钻进卢瑛怀里时,夜已经不浅了。
“你想干啥?”卢瑛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怀里陈洛清的眼巴巴。
“还想听你唱歌。”
“怎的啦,还没听够吗!”卢瑛半高兴半羞地提醒陈洛清不要得寸进尺。今天她骑虎难下之后的闻城小调可谓是技惊四座。不对,应该说没有特意的技巧,但是就是好听,非常十分地好听。听得陈洛清要沉默,熊花糕要流泪,文长安甘拜下风。
“没听够,还想听。”
“好听啊?”
“好听!”
卢瑛其实知道自己唱歌大概真的好听,不止陈洛清这么说过。她明白,陈洛清会尊重她的好恶,不会逼她加入白事班。现在求她唱歌,只能是因为,真的觉得好听。
“这是被你赖上了吗……还唱之前那首行不?”
“行!”
卢瑛松松搂住陈洛清,调整了一个两人都舒服的相拥姿势,然后清清嗓子,在她耳边轻唱:“山在水边。水在山前,满眼风波多闪烁。看似青山走来迎……”
陈洛清倚在她怀中,闭目倾听,表情和床头暖黄的烛光互相映衬,照出由心而发的微笑。
“……是船行。船行千里人归尽,风簇浪微微,散作,散作满河星……好了。”她伸手轻抚怀中人脸颊,柔声道:“我唱完咯,睡吧?”
陈洛清睁眸,仰头望住卢瑛,像在看她的心:“卢瑛,遇到你真是我的大幸。”
卢瑛没想到会被人家突然看到心,而且她眼中此时看见的是这么……从来没见过的神伤……她心尖跳突,开口都微微颤抖:“怎突然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