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谢谢。”
这害怕是真没法。
过了两日,陈洛清和熊花糕如期收获。别看这块地不大,又是开荒第一次种。有了熊花糕的指导,菜收的不算少。顶着初升的朝阳,陈洛清把收割下来还沾着露水的水油菜分成两份。一份帮熊花糕提进了她家,一份带回自己家与卢瑛分享喜悦。
在发自内心地大大地夸奖了一翻陈洛清的劳动成果后,新鲜欲滴的水油菜叶被切成了段下进了滚水面条里。猪油汤底手擀麵鲜菜叶,这种从地里拔下直接吃的鲜美让陈洛清一气吃了两碗。反正今天有活干,吃饱点也应该。陈洛清挑了大的好的菜头放进筐里,把唢呐插进腰里,正准备出门,被卢瑛塞来把雨伞。
“把伞带着。”
“看着不像是要下雨哟。”
卢瑛单手撑住拐杖,坚定地把手伸着。她的断腿吊了这么些日子大有好转,拐杖撑着站和走都非常稳当。毕竟卢大女侠武艺高强,习惯了断腿和拐杖后,在家里走这几步还是渐渐从容起来。
“天有不测风云,带着。”
卢瑛的要求不容分说,陈洛清也欣然接受,拉开伞上细绳被背在背上。
“不用等我吃饭,大姐头应该还有书信要写,大概会留我吃饭。”
卢瑛点杖凑近她,伸手搂住她的脖子,贴脸上去摩挲鼻尖,抒心中缱绻:“早点回来,路上小心。”
“嗯……”陈洛清闭目轻哼,吻在卢瑛嘴角,抚摸她的脸颊叮嘱道:“腿好点别飘,能躺还是多躺。晚上我准备厚着脸皮又吃又拿,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噗……行。那我不做晚饭,等着你的折箩。”
“折箩是什么?”
卢瑛正想解释剩菜剩饭的民间叫法,眨眼一看怀中陈洛清眼神清亮好奇,忍不住心神荡漾,嘴上就胡说八道:“就是你特意想着我,给我带好吃的,包含了诚心的食物,就叫折箩。”
“哦!”陈洛清利落点头,依依不舍离开卢瑛的怀抱:“多睡觉,少用腿,等着我给你带折箩。”
夹上雨伞,带上唢呐,提起那筐水油菜,陈洛清先去了房东瘦嬢嬢的果铺。瘦嬢嬢欣然收下半筐水油菜后果然还是备有一顿的唠叨。唠叨出自于热心良善的禀性,瘦嬢嬢不能眼看着年轻人任性却不加劝阻。虽然告诫陈洛清干白活的不易和这世间的偏见,入了这行传出去怕是以后谈婚论嫁都不好找婆家。但她也清楚陈洛清现在急需钱,好像也不在乎困难和偏见,劝阻便适可而止。反正是外乡人,以后离开永安回家去嫁人谁知道她一杆唢呐送人走过。
瘦嬢嬢不知道谈婚论嫁乃陈洛清最不关心之事,但钱她是真需要。把剩下半筐水油菜和雨伞暂存于果铺,陈洛清先去干活。今天不是温家班的白活,而是去其他班子应急。这些天陈洛清沉迷种地之余,正业也没放下。在给温家班出活的时候,她多方打听,广泛了解,已经和七八个班头有了沟通,以后的活应该会越来越多。
毕竟入冬了,天冷,白活多了起来。
唢呐一响,诸事顺利。陈洛清深得屈婉真传,这声唢呐是吹得真不错。再加上她那长相和气度,顿时在丧葬界鹤立鸡群。这倒不是有意踩一捧一,只是她在一众白活从业者中综合素质确实出挑,短短时间就在业内小有名气。今天她也是不出意外地得到了这家班头的大加讚赏,顺利拿到工钱,脱掉白衣麻巾,准备赴下一场繁华。
“谑!你是真行,还种上菜了。”王南十接住陈洛清从船下投上来的菜筐,抓袖把手伸向这个自豪又灿烂的笑脸。“上来!”
和王南十手腕相握,陈洛清踏舷上船。衣袍擦风间,她看见有盐粒被吹下肩头,在将要落山的夕阳中划出晶莹的金丝。这是她收工后到果铺拿伞拿菜时瘦嬢嬢洒来帮她驱邪时没被拍掉的。看来卢瑛的说法是有据可循的,的确有这样的风俗。陈洛清自己倒不以为意,挥手拍掉肩上残留的盐粒。
“你来得巧,我们今晚聚餐。”王南十振臂把菜筐抛给身旁的水手,彻底领取陈洛清的心意:“等会拿到厨房去加个菜,跟大家说这是知情自己种的。”她转向陈洛清,笑道:“站稳咯,要开船了。”
“开船?我们去哪?”
“不是说要聚餐吗?我们去东十星号上吃。在江心。”东十星号是王南十船队中最大的一艘,在永安东南两个码头里也算规模前三的大船,专捕远江入海鱼。不启锚时王南十和水手把甲板打扫干净,作为大家聚餐休闲之所,外人偶然体验会觉得颇有一番风情。
陈洛清见王南十果然留她吃饭,心想还好跟卢瑛交代了要晚归,否则让她担心。这么不经意间想到卢瑛,暖意和快乐就像黄昏下水面的波光,温柔起伏,时隐时现。可惜,这种快乐不好明说,不能分享,只能自己默默咽下,像吃下柔软醇厚的蜜糖。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吃到正儿八经的糖了。
陈洛清压下对蜜糖的渴望,问道:“今天要写书信吗?”
“今天不写。趁吃饭前还有点空,帮我清清帐。会算帐吗?你肯定会。”
“嗯,会。”王南十直觉没错,陈洛清确实会,自然点头应下。这是她喜欢的交往。大姐头信任她,不跟她客气。她也不白吃白拿。这样的友谊能够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