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油赤酱的红烧肉配上烧得软糯入味的黄芋,再和米饭一拌,足以慰藉一切辛劳和腿疼。陈洛清和卢瑛各吃了一大碗,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卢瑛摸摸吃圆的肚子暗自感慨自己自离家游历以来,有时免不了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的,没想到这段时间被陈洛清照顾得,吃饱穿暖,天天有肉,不禁感慨。
“真的长胖了……”
陈洛清翻身抱住卢瑛,捏起她的脸蛋安慰道:“养伤期间长胖多正常啊。身体胖了些,伤才好得快。”
卢瑛两颊被陈洛清拧得胖乎乎的,嘟着嘴巴道:“习武之人怎能一身赘肉,我得练练上半身了。”话音刚落她瞥见陈洛清神色,赶紧追加保证:“肯定不会伤到腿的,量力而行!”
“不行!”保证追加得无用,陈洛清还是断然反对:“至少再好生养半个月。不急于一时嘛。”
“哦……”公主殿下发话了,卢瑛只能听命了。
陈洛清就着烛光抚摸卢瑛秀气的唇线,轻轻吻上,磨蹭鼻尖,柔声细语:“养伤时,把想做的事都记下。伤好以后,我们一起做。”
“嗯。”陈洛清的话仿佛外敷内效的良药,直接揉搓在心腔里,平静心绪又孕生暖意。暖意从心尖扩散,流淌到身体每个角落,减轻了伤腿的疼痛。
就是小指上这个黑印一直不退,虽然小了点,可好像还更黑了些……难道是痣?
卢瑛用拇指搓搓那个黑印,怕陈洛清担心决定不再注意它了。反正不痛不痒还变小了,就由着它吧。她伸手把陈洛清搂进怀里,吻在额头,迫切想早点减轻陈洛清的辛劳:“我腿好了我也去赚钱。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爱恋的作用是如此厉害,厉害到好像有一件腿好以后要做的大事被她忘到九霄云外了。
“哈哈,那我们就有时间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了。平常休闲娱乐你最爱干什么?”
“唔……听说书吧。”卢瑛不爱听儿女情长,喜欢的是说书人口里那些或光怪陆离或激烈跌宕的豪杰传奇。她向往江湖上的侠义胆魄,憧憬传说中的君臣不相负,甚至身体力行地要践行士为知己者死,却没想到收获了自己曾最不屑多听的爱情故事。
“巧了!我也很喜欢。我家有一个说书人,厉害得很,从她那我学到了很多生活知识。”
啊!原来如此,你粗俗用语的来源……卢瑛恍然大悟,心想有机会倒要问问这位说书人,一天教三公主些什么玩意。
“我还以为你最爱洗澡呢。”
“你还别说,我有一次听入迷了,等不到下回分解。我就一边泡澡,她就在一边继续讲。”
“啊?!”
真是骄奢淫逸陈洛清!
“哎呀,女的啦!我家这几个大师,都是女子。”
“嘿嘿……都行啊……嘿嘿嘿……”卢瑛笑得颇为狗腿,掩饰曾经那些对陈洛清私底下男的女的都来的胡想。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听她说书。不知道她们都在做什么……”
啪!
啪啪啪啪!
竹製的精骨长扇拍在简易的折迭竹凳上。这就是覃半云撂摊的家伙事。别的说书人要想在街头赚钱,都要带张场面桌,用块醒木拍桌子开场。她隻用一把师父传给她的硬竹扇子,一把折迭竹凳围了个包裹布当桌围,就算是立台了。
这种“离经叛道”看似敷衍的做法,不但没有使听众反感,反而在偏僻处开这种晚场书都围满了三层竖着耳朵。
当年说书名角“半云先生”的名气栖身三公主府消磨了几年,在这次出山后又迅速凝聚,颇有再度翻红的强劲势头。
谁让她长得好,声音好,讲得好,还老是能有新段子呢。老天爷赏饭吃,想吃不好都难。
“……只见那女飞贼踩檐上屋一路飞奔。看她一袭黑衣,轻巧如燕,在屋檐上轻跳奔跃竟似无一点阻碍。追赶的官兵渐渐落下脚来,只剩老将军和小将军一个跳上屋檐一个屋下紧追,却总是差那么一口气追不到跟前。又跑得几里,女飞贼垫步凌腰一个翻身跳下屋檐,像开弓的箭一样唰地一声就往夜市里扎去。老将军担忧周围无辜百姓受到牵连,但她所偷之物乃军机绝密,是拚死要追回的。当下他心中焦急,血气翻涌,喝令儿子脚下发力,一定要把她截在夜市头里,不能让她往人多处再去。不知是否女飞贼跑到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还是老将军父子拚下死力。小将军腾腾腾在屋檐上搏命飞踏,大吼一声后脚下瓦破檐碎,凌空翻身,跃下屋顶,直向女飞贼肩头抓去!那女贼为躲锋芒,侧身急闪,踉跄向后退去,再抬头时,身前是杀气腾腾的小将军,身后是断绝退路的老将军。真是把她截在了此处。有道是飞贼夜盗军机卷,将军英勇两代卢。逼入绝境无处逃,忽飞漫天桃花瓣!卢老将军和卢小将军正要出手擒贼,忽然一阵妖风不知从何而来,漫天飞舞起殷红的桃花瓣……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啪啪!”
扇骨醒拍两下,今晚的故事到此为止。覃半云收拾好桌围前聚财匾里的打赏,这是她今晚的收获。有铜钱有银角,分量不少,也是辛苦所得光明正大,却还有人看不过眼咽不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