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卢瑛喘得一息,又能苟延残喘。在心里叹气,陈洛清说的没错,自己有什么立场再阻止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只要她愿意,只要她干得开心……何况自己的确答应了不生气不干涉。
“知情,你……”她才开口,呼地倒吸口凉气,和陈洛清一起惊耸了肩!
屋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是谁?!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卢瑛的冷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纸钱和白事的铺垫,让她第一反应竟是魑魅魍魉。好在陈洛清的基本理智她也有些,马上反应过来是不速之客罢了。因为住得实在太偏远,唯一的邻居一直没有回家,她和陈洛清已经默认了方圆几里不会有其他人,何况现在夜幕已然降临,怎么会有人敲门呢?这敲门声像是直接砸在了两人心尖,撕破了她们理所当然的心理防线。
就在这眨眼间,陈洛清扭头望门的惊惶已经冷静下来。卢瑛则懊悔起自己因为习惯于和陈洛清的二人生活,已经完全放松了警惕。刚才被水淹没般的失魂落魄模糊了她的感官和直觉,居然都等来人在院门口敲门了,她才听见有人到访。
压住对鬼神的恐惧和自我懊悔,卢瑛扶床坐起,正要伸手拿靠在床边的拐杖,被陈洛清按住肩头。
“我去。”陈洛清目光柔和,神情坚定,起身就走,又被卢瑛唤住。
“知情……”
“没事。”陈洛清不再迟疑,向屋外走去。有卢瑛做后盾,她并不害怕。她就是好奇。好奇谁能在这个时辰敲响她们的柴扉。陈洛清想去厨房找火折子点燃烛台,恰好就看见卢瑛给她做的那管新火折正端端正正放在石桌上。陈洛清心念突动,走去把它拿进手里,拔开竹盖。果然已经塞好了粗纸做芯,能看见暗红的星火。她忍不住微微笑起,轻吹口气,吹旺了芯顶火头。
烛台点燃,门咿呀而开,映入陈洛清眼帘的是一位年纪相仿的女子。来人面容清秀,气质文静,站立之间有很重的书卷气,脸色在烛火照映下显得有些苍白。这出乎了陈洛清的意料。
她看见陈洛清,明显愣了一下,大概也没想到开门的会是这么年轻美丽的姑娘。片刻后回过神来,她赶忙举手揖礼,语气沉重。
“初次见面,鄙姓熊,身为邻里,本应早来拜访。昨晚才远行归家,不想就遇到贵府遭此不幸……愿贵亲往生极乐。有能帮得上忙的,你就说话,邻里之间千万不要客气。””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纸包的四方小包,双手捧给陈洛清:“请一定收下,节哀顺变。”
熊姑娘说得每一个字,拆开来陈洛清都能听懂,可是合在一起她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往生极乐?节哀顺变?
我是要去送走别人,我没想把自己送走啊!
陈洛清一手端烛台,一手扶额,这样就没手去接熊姑娘手上那个寓意不明的白包包。她想赶紧捋明白眼前到底怎么回事。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之前房东瘦嬢嬢提过一句她们那一直出门不在家的邻居是两位姑娘。
好像是……熊花糕和文……长安?
她说她姓熊,那就是熊花糕了……陈洛清矜持地打量熊姑娘,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浓重怀疑:她这个样子,不像会叫熊花糕的人啊。难道是我记反了?
“初次见面,幸会。我听房东嬢嬢提起过,您是叫……熊长安?”
“鄙人熊花糕。”熊姑娘果断纠正。
还真的就叫熊花糕!陈洛清暗自感慨:明明看起来应该叫文长安嘛!
“文长安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住在隔壁的房子。她还没有回家,否则一起来了。”
陈洛清恍然大悟。话说傍晚回家时她路过邻居院门外,余光似乎看见她们院子里那件风干成咸鱼干似的衣服不见了,当时她只顾跑回家显摆她赚的一百文,没有把这些小的异常往心里去。现在看来,眼前这人确实是邻居了。这么一来,陈洛清放下心,至于眼前误会,解开就好。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要怎么说呢……”
熊花糕隻道她是悲痛过甚,词不达意,赶忙再次捧高白包,安慰道:“一切尽在不言中!节哀顺变节哀顺变。”
“不是!你这个是礼金吧?”陈洛清今天有了民间丧仪的基本知识,此时单手相抵,决心不能让她再误会下去,直话直说:“我姐姐腿是断了,但还没死!我要是收下礼金,算不算杀良冒功啊?”
“啊?!”熊花糕闻言瞠目结舌,赶紧眯起眼睛就着微弱烛火细看,才看清陈洛清是日常打扮,发辫上也没有白巾。她下意识把白包抓紧在手里,为自己的误会窘迫到难以言喻。轮到她不知从何说起。
“抱歉!万分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之前听得您家奏了哀乐。我以为……”
“哦!”陈洛清终于明白熊花糕误会的源头,连忙宽慰道:“不怪你误会,我以为你们不在家。一时手痒,给我姐姐吹吹曲寻乐,嘿嘿。”
“您给您姐姐吹哀曲寻乐啊……没,没什么,也正常,谁都有点特殊的个人爱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