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韵之右手高高举起那隻“战利品”,唇角噙着满意的笑容。
站在下游位置的唐甜,虽然逆着光,但她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那隻大螃蟹,而是周韵之右手腕那骇人的长长的一道伤疤。
她是左撇子。
唐甜想不出那道伤疤除了来自周韵之,还能来自谁。
被那道伤痕扰乱心神的唐甜,胡乱回道:“我们可没说要比大小啊!”
“我知道啊,就是给某个小孩看看,我也是有收获的”,周韵之边说边将那隻大螃蟹放进红桶中,甚至还有心情说笑:“差一点,唐唐给我的这个桶都有些小了。”
“那不如放我桶里?”
“还是不了吧。”
最后直到日暮西沉,两人才兴尽开始结算数量,唐甜以“微弱”的多二十三隻的优势成功赢得了捉螃蟹比赛的胜利。
周韵之洗干净手,重新戴上腕表问她要提什么要求。
“我还没有想好,等我考虑考虑。”
唐甜不想就这么草率地浪费掉一次机会。
螃蟹后来都被两人放回了清溪,周韵之不想吃,那唐甜也不想吃。今天幸运躲过的是她们两个,希望它们周末能躲过那群小孩的疯狂追捕。
看似回归平静的清溪,只是短暂的假象。
唐甜一门心思,都扑在那道疤痕之上。
但又不可能真的问出口。
十点甜韵
唐甜十七岁生日那天,周韵之提前赶了回来。
说起来,周韵之的生日在五月,也是她总是没空见唐甜的时候。送给唐甜的礼物,是她特意定製的笔记本。
春日绽放小白花的山楂树、成片被风吹过的绿色海洋、倒映山间风景的清溪唐甜有记录的习惯,她知道。所以周韵之想选她一定会喜欢的礼物,那棵同岁的山楂树,是她送给她二十一岁的礼物。
唐甜不愿意她花大价钱买下那棵山楂树。
可周韵之却不愿更改早已做下的决定。
这个可以致富的机会,她不能交给其他人,尤其是周氏的人。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古建筑修复事业如火如荼,周韵之接到了一通意外的电话。
“小周啊,唐镇古建修复的进度如何啊?”和蔼的苍老嗓音隔着电话温和询问着他们目前的进度。
周韵之闻言则是认真又恭敬地报告她所知的工作量。
“王老师,古建筑群已步入收尾工作,但木塔修復工作刚刚起步。”
“这样啊,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的原因,也简单。你是我介绍过去的,但是呢,我这边新增了个比较急的江县文物保护工作,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想临时找你回来帮我个忙,大概也就两个月的时间。你说呢?小周。”
“能帮到王老师,我自然是非常愿意的。”周韵之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推辞。王皓作为海市文物修复所的所长,也是她能真正踏上这条路的领路人。
王皓定的时间急迫,周韵之隻好在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告知唐甜她要暂时离开的消息。
“你又要走吗?”
“恩师需要我,没办法拒绝。”
两人都倚坐在树荫下,唐甜攥在手中在地上乱画的树枝被她轻轻丢下,她咬紧嘴唇,犹豫出声:“那要帮很久的忙吗?”
“大概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回来的,对了,我会定时给你寄明信片,我们不会断了联系的”。被唐甜丢弃的树枝被周韵之捡在手里,也学着她的模样在松软的泥土上写画着些什么。
前方忽然响起的喇叭声打破了这份不舍。
一辆黑色越野不知何时停在了不远处。
“我走了。”周韵之起身拍拍身上沾染的尘土,与唐甜告别。
唐甜纵然不舍得和她离分,但想到她们两个月后还会再见,便装作乐观地朝她挥手。
直到车缓缓驶出她的视野才不舍地收回目光,起身时唐甜注意到地上的奇怪符号,她好奇意思,但又看不明白,于是打算回家拿个纸笔记录下来。
周韵之坐上那辆越野车,无意间瞟见司机右手上的尾戒,忽然明白了什么。
“停车!”
“抱歉,大小姐。”
“我不想为难你,现在立马停车。你应该知道周家的人都怎么称呼我,一个冷静的疯子。”她,入局了。
急刹的声音,格外刺耳。
周韵之没急着下车,而是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她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喂?”对面的女声极为冷淡。
“你什么意思?现在还要特地做局骗我回海市?”
“有吗?”她轻笑着打趣道:“怎么一两年没认真见,话变多了啊?你是周韵之吗?”
“能拨给你的晋城号码,你说我是谁”,周韵之没心情跟她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便继续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真没意思,你奶奶让你回来,我有什么办法?她好歹是我婆婆,你不愿意听她的话,可我得听啊!对了,你们修复的大都是纯木建筑吧,那多容易着火啊,你说是吧?”她的声音在周韵之听来就像腊月的寒风,拖长着尾调。
坐在车后座的周韵之捏紧拳头,默不作声。
“听说你还在那里买了棵树?怎么那穷乡僻壤里的一棵树要比”
“够了。”
“这就生气了?我提醒过你多少遍,永远不要暴露自己的软肋,怎么就是笨得学不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