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缜道:“国公莫急,待凉州、青州都归于朝廷,北地全部安稳无忧,将来皇上决意伐梁伐陵时,将军定能重新施展拳脚,如今朝局不稳,唯有国公爷能让皇上与文武百官安心,这又何尝不是国公爷的战功?”
鲁恭笑道:“其实你留守也是一样的,我之所以敢自请出兵,正是知道你值得皇上托付。”
萧缜:“晚辈可不敢与国公爷相提并论。”
鲁恭无奈地摇摇头:“你啊你,真是像极了萧老。”
他没有话了,萧缜扫眼京城的方向,低声道:“不瞒国公,晚辈这次出兵,有些放心不下家里。”
鲁恭:“你是说安国夫人?”
萧缜:“是啊,我们这孩子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家中都是女眷,若有变故,还请国公爷帮忙照看一二。”
他回了南营,咸庆帝也把三个弟弟调了回去,说是三人都是好本领,有他们辅佐伐吕胜更有胜算。
鲁恭:“这你放心,无论战事会不会波及到京城,我都会像照顾我的家小一样照拂你们两府上下。”
萧缜朝他拱拱手,调转马头,奔驰而去。
天黑时,萧缜让萧野直接回侯府,他先跟着萧延萧涉来了国公府这边。
贺氏长吁短叹:“才消停一年就又要打起来了,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真正算起来,她已经为丈夫儿子操心了十一年,这十一年来,天下的大小战事都没断过。
萧延:“快了,今年打完吕胜黄起遴,按照咱们老爷子算的,朝廷要再等三四年才去打南边二国。”
贺氏:“这两人也是,都已经做到封疆大吏了,为何还要贪占那么多田地,交出来不就啥事都没有了?”
萧玉蝉啧啧道:“瞧瞧我娘,越来越深明大义了。”
贺氏瞪了女儿一眼。
萧守义看向侄儿,刚要开口,萧缜先道:“二叔,咱们去书房说话?”
萧守义就站了起来。
萧延:“我们也去听听?”
萧缜:“不用,你多陪陪怀祖吧。”
到了书房,萧守义终于把话说了出来:“你们都去打仗了,我也给皇上递个折子?”
去年侄子递丁忧折子时就说了,一旦国有战事,叔侄几个都愿请缨出征。
萧缜:“我要与您商议的也是此事,今日在朝中我就想过,如果皇上钦点您带兵,咱们听命就是,可皇上不忍打扰二叔丁忧,那二叔不如继续深居家中,这样万一京城有变,家里有您镇着,总不至于叫二婶小满她们被人欺负。”
萧守义点点头,随即苦笑:“不是皇上不忍打扰我,是他根本已经忘了京城还有我这个人吧?”
上有老爷子下有侄儿,他在萧家一直都是最不起眼的那个,甚至两个儿子都因为莽或憨都比他更有名气。
萧缜:“二叔,其实咱们叔侄几个在皇上眼里都一样,都是需要用的时候重用,一旦用不上咱们了,皇上就会开始嫌弃咱们的出身,改为重用那些世家名将。咱们与其图那虚名,不如护住家人安稳,这也就是有您,换成三弟他们,留哪个守家我都不放心。”
萧守义:“行,我明白,你也不用担心,二叔不争那些,你去跟阿满说一声,回头她有什么安排了,尽管把我当老五一样用就行。”
萧缜失笑:“五弟的憨厚都随了您。”
萧守义拍了一下侄子。
这边交待好了,萧缜立即回了侯府。
佟穗几人还在等他一起用饭,有萧野活跃气氛,饭桌上并没什么悲情,只饭后要分开了,绵绵挨个抱了抱两个叔叔。
柳初柔声嘱咐几句,带着女儿最先离开。
萧野握住妻子的手腕,对兄嫂道:“你们慢慢聊,我跟明秀也去依依惜别了。”
颜明秀嗔了他一眼。
都走了,萧缜陪着佟穗回了房。
佟穗现在都没显怀呢,行动与平时无异,甚至马老先生想让她安心养胎都被佟穗要求继续讲书。
萧缜让佟穗坐到梳妆台前,他站在后面帮她通发,通着通着叹了一声。
他自己都没察觉,佟穗笑道:“怎么,不放心我啊?”
萧缜抬眸,与镜子里的她对视:“没怀都不放心,何况接下来几个月你只会越来越不方便。”
佟穗:“有何不方便的,又不需要我做什么。”
萧缜:“城外有鲁国公,我担心的是城里。”
佟穗:“你是说皇上跟范侯?”
萧缜:“嗯,这俩一个刚愎自负,一个又莽又傲,前者压过后者的话,必有王家在背后搅局,后者若不想被压,他手里可握着两万御前军。”
佟穗心头一紧:“范侯,先帝与他情同父子,他怎么可能会冒出那种念头?”
萧缜:“越是莽的,越不可以常理预料。”
“无论他们怎么斗,你们只管明哲保身,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范府。
合州起战事, 潘月柔大概是京城最高兴的人,因为这就证明了王定宪不如她爹潘勇更胜任合州守将。
“皇上怎么说?”
傍晚范钊回府,潘月柔试探地问。
范钊:“调兵遣将, 还能如何。”
潘月柔:“皇上安排哪位将军去了?”
范钊:“齐恒赵瑾。”
见潘月柔神色呆怔随即难掩失望, 范钊反应过来, 嗤了声:“皇上才把你爹调走, 一出事就调回去, 皇上颜面何存?”
“说起来, 皇上的话也有道理, 王定宪虽然蠢, 但他正在带兵奋战, 此时确实不宜换将, 反正有齐恒赵瑾增兵,又有冯国公与谢坚派去的两员骁将, 兵力一足陵国必退,姓黄的也活不长了。”
“你也不用急, 皇上让谢坚你爹他们进兵陵国了, 逼着陵国在东线撤兵回援, 只要你爹夺下一二城池便能立功, 待战事结束, 我再劝皇上把你爹调回合州。”
这就是范钊要咸庆帝给王定宪的惩罚,就算不罢官也要让王定宪哪来的滚回哪去。
大裕乃先帝所建,范钊不容任何人败坏先帝留下来的基业。
皇上年轻容易受王家蛊惑, 他会时时提醒皇上。
潘月柔忧心道:“倘若那时皇上依然要重用王定宪呢?”
范钊:“绝无可能。”
吃过一次亏,皇上不可能还想吃第二次。
粮草有二相负责筹措调运, 在最初的紧张过后,洛城的安逸让咸庆帝迅速又放松下来。
六月酷暑, 蝉鸣声吵得人心烦意乱,咸庆帝忍了又忍,终于将一摞奏折推到一旁,问身边的刘公公、常公公:“宫中可有什么避暑的法子?”
刘公公是先帝留下来的,年刚四旬,熟悉宫务且端重沉稳,闻言道:“老奴再叫人去冰库搬一鼎冰来?”
咸庆帝摇摇头:“朕累了,想去个凉快地方休息休息。”
刘公公懂了,年轻的帝王坐不住,想寻些乐子。
乐子有的是,却不是明君该做的,至少此时两边都有战事,皇上可以任性,他们不该帮忙出主意。
刘公公只当不知。
咸庆帝看向与他年纪相当的常公公。
常公公想的是,只有他把皇上伺候得更舒坦,皇上才会把刘公公的位置给他,让他做宫里第一大太监。
于是,常公公进言道:“皇上,曲池水广,乃盛夏宫里最凉快的去处,先帝也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