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县的百姓基本都不认识萧穆,只把萧穆当一个精神矍铄的长者看,问答随意。
萧缜与何连庆都在城里,这边暂时还没有人敢作乱。
忙忙碌碌的,这一天就要结束了。
傍晚,三人回了军营。
早在萧缜来定县的第一天,何连庆就给萧缜安排了一座宅子,萧缜没住,一直住在军营。
一家四口吃了一顿大锅饭,饭后萧缜将老爷子、五弟送去一间营房,再把佟穗带到了他这边。
佟穗一进屋,先给他定规矩:“明一早就得出发去成县,今晚不许你胡来。”
萧缜看着她微红的脸,确认道:“是不许胡来,还是不许来?”
佟穗一脚踩在了他的鞋面上。
从东往西,第二日要去巡视的便是成县。
进了成县地界,路上遇见的百姓明显比卫、定两县要少,只因反王为钱粮杀害了太多中农富户。
经过一座陡峭的山峰时,佟穗瞥见山顶有人影一晃而过。
老爷子也瞧见了,用眼神示意萧涉。
萧涉立即朝山上大吼一声:“何人在那鬼鬼祟祟,要杀要抢,有种下来,不然老子上去了!”
佟穗:……
五弟憨归憨,这份粗犷并没比萧延、萧野差多少。
等了一会儿,山上传来一道声音:“下面可是萧将军与二太太?”
萧穆应道:“正是老夫。”
那人似乎很紧张:“萧将军,我们一共有五十七人,都是之前被贪官逼得没有活路了,不得不逃到山里为寇,可我们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勾当,一直躲在山里渡日,最近听说您老打败了反王,山下太平了,山里便派我出来打听打听,看看还能不能当回良民。”
萧穆:“你们果然不曾为恶的话,去县衙禀明原委,只要一切属实,不但可以归于良民,贫者亦有田地可分。”
那人高兴地大叫一声:“好,我这就去传话!”
佟穗也被那种由衷的喜悦感染了,山里没有房子,洗衣做饭十分不便,活得仿佛野兽,但凡有其他选择,都没人愿意进山苟活。
晌午时,县城到了。
萧延丢下知县骑马迎上来,视线扫过佟穗,对老爷子道:“祖父,您可算来了,今天要是城里的大事小事都过了关,能让我回家住两晚吗?”
萧涉:“行啊,你回家,我来这边做指挥。”
萧延:“你会指个屁,祖父,要不把我跟二哥换一下吧,我镇守定县他来镇守成县。”
萧穆:“你比老五聪明,还能比何连庆聪明?”
萧延:“整个七县都归咱们管,姓何的胆敢算计我,我一刀砍了他。”
萧穆:“能被你看穿的算计便不叫算计了,废话少说,你祖父我饿了。”
萧延:……
他殷殷勤勤地伺候了老爷子半日,直到老爷子完成城里的暗访回到军营,萧延才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祖父,可以让我回去了吗?”
萧穆:“把营里各处都安排妥,初五晌午前必须回来。”
萧延大喜,跑去跟手下的千户们交待一番,晚饭也不吃了,骑马就往城外跑。
两百里地,拼命狂奔也要跑两个时辰,到卫城那边还得让守城兵破例为他开一次城门。
老爷子摇摇头,同时也很欣慰,看孙子这猴急样就知道孙子在成县并没有招惹其他女人。
卫城。
林凝芳天一黑就睡下了,睡到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被一道急促的马蹄声惊醒。
她躺在被窝里不动,隔壁被窝里的阿真紧张地攥住被角。
“开门,我回来了!”
马蹄声停在萧家大门外,随即传来萧延的声音。
阿真赶紧穿好衣裳,迅速卷好自己的铺盖,当她抱着铺盖走出西跨院的时候,萧延也冲了过来。
东厢房那边,贺氏急慌慌打开门,朝儿子喊道:“老三,你怎么大半夜地回来了?”
萧延勉强停下脚步,回头解释道:“祖父给我放了两日假,太晚了,娘去睡吧,有话咱们明早说。”
贺氏:“……”
萧延大步冲进房间,看见林凝芳裹着被子坐在炕上,长发披散,睡颜酡红。
萧延喉头一滚。
林凝芳上下打量他一眼,提醒道:“先洗洗,我叫阿真烧水去了。”
萧延瞅瞅身上,想起一路吹过来的风沙,退出去道:“不用烧,我冲凉水澡!”
萧延回家的动静把西厢房的萧玉蝉、柳初也惊醒了。
绵绵睡得浅, 柳初躺在被窝柔声安抚着不安的女儿,萧玉蝉见儿子睡得死,披上衣裳下了炕, 刚要打开堂屋门, 就听见哥哥不甚耐烦打发老娘的话语。
一个多月没见了, 连亲娘都懒得搭理, 肯定是着急搂嫂子去啊。
萧玉蝉撇撇嘴, 松开了握住门闩的手。
只是人都起来了, 暂且也不想回去睡觉, 萧玉蝉走到南屋这边, 轻声道:“大嫂, 醒了吗, 咱们俩说说话。”
柳初:“嗯,等我一会儿。”
萧玉蝉便在离门口远的地方摆了两个小板凳。
柳初很快就出来了, 姑嫂俩面对面坐在一块儿。
萧玉蝉嘿嘿一笑,搬着小板凳挨在柳初身边, 贴着她问:“你说, 三哥三嫂抱上了没有?”
柳初:“……你只想跟我聊这个的话, 那我回去了。”
萧玉蝉挽住她的胳膊不许她走:“急什么啊, 他们又听不见。大嫂, 我知道你跟二嫂三嫂要好,可她们俩都有男人,全家就咱们俩年轻的小寡妇, 有些事也只有我跟你能聊到一块儿,你就当陪我解解闷嘛。”
柳初挣脱不开她, 歪着脑袋表示不想听。
萧玉蝉:“行,我先跟你说说心里话, 省着你脸皮薄。其实啊,我早把耀哥儿他爹抛在九霄云外了,偶尔又希望他还活着,夜里好歹给我暖暖被窝。这两年不是经常有人来家里为我提亲吗,我图家里安稳才不想嫁,但有时候还挺想拉个壮实男人去地里厮混一场,嘿嘿。”
柳初捂住耳朵。
萧玉蝉晃她胳膊:“别告诉我你一次都没梦见过孙典,那身板那股劲儿,我娘都盯着瞧过好几次。”
柳初:“这里太冷,我去睡了。”
萧玉蝉见自己的心里话都没换来大嫂的配合,也觉得没意思,松了手。
柳初逃跑似的回了南屋。
母女俩一人一个被窝,炕头最暖和,绵绵睡这边,柳初睡外侧。
被窝里残留余热,柳初躺好后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冒出一双如火似的眼睛。
西跨院那边似乎传来一点动静,柳初拉起被子,将脑袋蒙了起来。
子时时分,萧延才终于肯老老实实搂着林凝芳不再乱动。
“我跟祖父商量了,让我跟二哥换一下县管,祖父怕我斗不过何连庆,说啥也不同意。”
“我动不了,你随我搬去成县住吧,知县在城里给我安排了一栋三进宅院,你去了,我买两个丫鬟伺候你,你自己当家做主,还不用受娘的气。对了,你不喜欢应酬,正好成县的大户望族都被反王杀了,普通百姓不会来大户人家那一套,没人会去打扰你。”
“祖父叫我初五晌午前赶回去,你坐马车,赶快点应该来得及。”
林凝芳闭着眼睛道:“我怕。”
萧延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