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县栽培出来的文差基本都派去其他五县协助招兵安民了, 等在当地招到可靠的文差才能回来。
“打仗可以只靠将士, 治理一县却需要大量的文差, 百姓们安居乐业, 官府才能收上赋税供养官员与军队。”
“咱们这边的无主田地太多, 与其闲在那里荒着, 不如分给贫苦百姓, 产出粮食于民于公都有利。”
佟穗:“祖父连明年的春耕秋收都想到了,就怕这边太平不了那么久。”
萧穆:“是啊, 可咱们担着这差事,就得把眼下该做的事做好, 能让百姓安稳一日是一日。”
佟穗对老爷子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黄昏时分, 佟穗骑着骡子, 由八个近卫护送回了萧家。
她手里提着几个小袋子, 里面装的全是银锭。
被一家女眷与孩子们迎进堂屋, 佟穗依次分了起来。
“二婶,这是二叔的双份军饷与二等功赏银,一共九两, 二叔领兵去云县了,叫我把银子带回来给您。”
贺氏又高兴又难受:“这才回城两日, 云县离得那么远,得忙到啥时候才能回来?”
佟穗:“都是为了七县百姓的安稳, 祖父说了,云县离大同最近,万一那边发兵,二叔谦和忠厚,能与大同将领讲明咱们占县的缘由,力争避免干戈。二爷他们都太年轻了,担当不了这个大任。”
自己的男人被夸了,贺氏与有荣焉,心情一好,眼睛又往佟穗放在桌子上的四个大小不等的钱袋子瞄。
佟穗拿起一个,交给林凝芳:“这是三爷的,他去了成县,托我转交弟妹。”
林凝芳接了。
贺氏脸色发青,只是儿子点明了要给儿媳妇,她还能当着众人的面抢不成?
贺氏强颜欢笑道:“老三也是九两?”
佟穗点头,再把另一个递给柳初:“四弟也得了九两,他说四两足够他花了,这五两给大嫂置办年货用。”
柳初差点哭出来,想要退让,萧姑母做主将钱袋子塞她手里,调侃道:“老四是惦记绵绵呢,你自己舍不得花,留着给绵绵用,小姑娘越大越爱臭美,好衣裳好首饰该买就买。”
柳初红着眼圈道:“好,我替绵绵收下。”
萧玉蝉在旁边看着,心里酸溜溜的,可谁让四哥是堂的呢,她这边又有同父同母的哥哥与弟弟。
佟穗见贺氏娘俩都盯着桌子上最大的那两个袋子,根本没办法谦虚,只好解释道:“这是我与二爷的,一人一个。”
贺氏:“……”
萧玉蝉:“……五弟的那份呢?”
哥哥有小家了,弟弟还没娶媳妇,是最有可能惦记她这个姐姐的。
佟穗:“五弟说他的要留着买酒喝,两位表弟的不知是自留了,还是给了姑父。”
萧姑母笑道:“那俩兔崽子,肯定自己留着,才不知道要孝敬我。”
她也没惦记,兄弟俩现在都有差事,手底下管着一帮人,高兴的时候安排一场饭局,酒肉一喝银子就花出去了。
“好了,你们几个得了银子的赶紧回屋藏好,马上开饭了。”
被萧姑母一搅合,贺氏就没顾得上打听佟穗小两口得了多少银子。
佟穗提着两个钱袋子回了东跨院。
一共三十两!
佟穗取出五两暂且藏在衣橱里,剩下的费些力气藏到夫妻俩的小金库,匆匆洗过手脸又回了正院。
饭后,佟穗带上那五两银子去了东院。
“娘,这是我挣的,孝敬你跟我爹。”
娘俩关上门,坐在屋里说悄悄话。
周青笑得眼角细纹都更明显了,把银子塞回女儿手里,道:“你爹你二哥的都给我了,塞得咱家那钱罐子满满当当,不缺你这份,把你们俩的小家顾好就行。”
佟穗:“你跟爹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我自己赚不了钱也不会拿夫家的银子贴补娘家,可这是我自己挣的,我以后还会继续挣,娘不收便是故意要我心里难受。”
周青:“等等,继续挣啥意思?又要打仗了?”
佟穗这才说了她的新差事。
周青一把将女儿搂到怀里揉了一通脸蛋:“行啊,比你二哥挣的都多!”
等她揉够了,佟穗也舍不得起来,寻个舒服姿势仰面躺在母亲腿上,捂着母亲的一只手捏来揉去:“说不准,现在西边五县要新立二十五个千户所,咱们县二爷他们这几个旧千户也统统升上去做指挥了,骑兵营暂且不算,六县共有三十个千户的空缺,百户之下会从各县青壮里提拔,千户应该都是从卫城军里选人派过去,如果二哥能选上,我们兄妹的军饷便一般多了。”
周青听得心潮澎湃:“新军组建起来后,老爷子手下能有四万多兵吧?”
佟穗笑:“四万步兵,三千五的骑兵,都是青壮,不是反王那般老弱也强招过来充数。”
周青:“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二月里他老人家过来下聘时,我可没料到会有今天。”
佟穗想,谁又能料到呢?
娘俩聊了很久,佟穗提着灯笼回到西院,发现众人都各自回房了。
佟穗走到西跨院的院门前,透过门缝见屋里亮着灯,她便唤了唤:“三弟妹,你睡下了吗?”
很快,阿真跑出来开门。
每当萧延不在家,林凝芳也不去佟穗那边,她都会叫阿真过来陪着。
这便意味着,今晚林凝芳没打算去东跨院。
佟穗有一点点失望,她还有很多话想跟林凝芳说呢。
结果随着阿真进了屋,就见林凝芳正在穿鞋,旁边炕头放着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铺盖卷。
佟穗眼睛一亮。
林凝芳笑:“二嫂迟迟不回来,我还以为你今晚要陪伯母睡。”
佟穗忙道:“怪我耽误久了,让弟妹久等。”
说完,她抱起好几斤的铺盖卷,率先往外走去,林凝芳立即提灯跟上。
如果妯娌俩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以她们现在的情分晚上挤一个被窝谁也不会嫌弃谁,可成了亲,被子都是跟各自的男人一起盖的,那么无论林凝芳来睡佟穗夫妻俩的被窝还是佟穗去睡林凝芳夫妻俩的,都会很别扭,索性费些事,搬着铺盖卷折腾一下。
进了屋,佟穗先问林凝芳:“那个皮套子你去订做了吗,要花多少钱?”
林凝芳:“皮套子很小,用不了几个钱,只是要把生皮鞣制成熟皮,做起来费些功夫,要过几天才能拿到。”
佟穗:“几个钱也是钱,我得给你。”
林凝芳:“这双我跟师傅说了,要他做漂亮点,因为我要将它作为礼物送给二嫂,二嫂非要跟我算那么清吗?”
佟穗明白了:“行,回头我也给你准备一份礼物。”
林凝芳打趣道:“好啊,反正你刚挣了一大袋银子。”
佟穗先去兑了洗脚水,坐在小板凳上泡脚的时候,再对坐在炕头的弟妹道:“我那十五两算是用命换来的,弟妹若是想挣,随便画几幅画就能换个百十两银子,遇到盛世甚至千金难求。”
林凝芳:“你我各有所长,谁也不必妄自菲薄,没有你跟卫城军的将士们浴血守城,敌兵闯进来,谁会因为我的才华而以礼相待?”
敌兵若破城,那将是城中所有女子的噩梦。
这一瞬,佟穗的脑海里浮现出几张沾着血的敌兵的脸,野兽一般不要命地爬着云梯,至死方休。
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