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抚上沙棠的脑袋,温柔的动作难以让人拒绝,祂薄唇轻言:
“跪下。”
随着“噗通”一声,沙棠双膝跪地,乖顺地低着头,任由神为他轻轻抚去发丝上的雪花。
沙棠睁大了双眼,盯着眼下洁白一片的雪地,惊恐弥漫在心底,他攥紧了手中的布料,汗湿润了手心。
只是这两个字,他的身体便赶在他的大脑反应之前先行活动。
神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沙棠的头顶,动作轻柔,生怕自己会不小心弄伤沙棠似的——像在赞赏家里养的宠物犬。
“乖乖哦。”
沙棠的眼睛往上挪动了一点,刚刚离得那么近,好像自己比穿了木屐的神还高一些?
难道叫我跪下不会只是因为祂没我高,这就不乐意了!?
沙棠的目光移向一旁,心想这个神怎么在某些方面显得那么像个孩子,但是个有很强性功能的孩子!
“您有何神谕要给予我?”
沙棠恭恭敬敬地询问,他闭上双眼,双手十指相扣抵在额前,膜拜着眼前的神灵。
神收回了手,祂的手臂被宽大的和服袖子藏住:
“你最近又出事了?”
这事又不是我想出的……不应该审问岸边吗?
沙棠悄咪咪地无声抱怨着,但这心里话可是半句都不能说出口,他睁开眼虔诚地直视着淫神:
“我只是不能接受有人,还是备用祭品的人,玷污您的教义,才伤害到了他。”
神轻轻摇头,祂眼中的失望从眼尾溢出,透过漆黑的虹膜。
“成丝沙棠,你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吗?”
沙棠感觉雾水已经围着他的脑袋瓜子转完一圈了,这能和他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自己指示岸边的?
他垂眸沉思片刻,忽然大脑灵光一闪,他以标准的礼仪动作跪俯在地上,额靠着地面,双手则放在头前。
“请您恕罪!是我前段时间行为反差,让他人误以为我信仰不诚,才选了备用祭祀物品上来,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沙棠明白这句话的逻辑有多大的问题,但只要说些让这个神高兴的奉承之言,逻辑对不对压根就无所谓。
果不其然,沙棠的这段话把淫神哄得头上的翅膀都在扑棱,现在沙棠更肯定心中得把神当小孩儿看待的想法了。
可惜神并没有宽恕,祂背过身去,油纸伞离开了沙棠的头顶,白雪再次落在他的身上。
神撑着伞,身影逐渐模糊在风雪里,剩下的那句话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飘来:
“去证明你的歉意。”
沙棠清醒了过来,他不知何时已经被带回了自己的房间,记忆似乎存在中间的断层,他也想不起半点。
是和神对话的这段时间里被送回来的吗?
他晃晃脑袋,才从眩晕感里缓慢恢复,要他证明自己的歉意,意思是要做点弥补的事?
沙棠坐在地铺上,弯起膝盖,手肘支撑在膝上,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纪真在沙棠铺旁守着,她轻抚沙棠的脊背,语气关切地为沙棠说明刚刚发生的事:
“你去见神明大人的时候我们把你送了回来,白蛇大人说你已经不用再住在医务室了,至于岸边……”
沙棠不假思索道:
“死了?”
“你这孩子怎么随随便便就把死挂在嘴边!”
纪真稍微用了点力地拍在沙棠的头上,上了年纪的人,都会这样忌讳“死”这个字。
这么说还没死啊……好可惜,就这样活着太可怜了。
沙棠稍微怜悯了岸边几秒,但转念一想,这不过是他的梦,对一个虚构的不存在的人物抱以同情又有何必要。
他抹去了最后一点良知,继续着话题:
“那他怎么样了?”
纪真回复:
“白蛇大人窥视了他的内心,确定岸边真的得了癔症,目前他被关押进了罚狱里。”
沙棠的头上的呆毛萎靡不振地耷拉了下来,这么说就只是岸边犯病?只是这样而已?没有别的了?
不对,没有这么简单!我当时在树上确确实实感觉有两个人在!
难道神是要自己把另外一个人揪出来?神不应该是全知全能的吗?再说这事交给白蛇做不是更好?
呵,消遣凡人的趣味罢了。
沙棠看向纪真,他指着自己,问道:
“那我呢?还要被关禁闭吗?”
纪真摇摇头,她兴奋地拉起沙棠的手,脸上控制不住的笑撑起了皮肤的褶皱:
“不用了!你这次举报叛徒有功,白蛇大人说不再关你禁闭了!”
沙棠尴尬地陪笑着,现在恢复了自由,更方便自己去调查和岸边事件有关的另一人了!
但假设真存在另外一个要杀自己的人……那自己不再有人看守,风险也同样大幅度地增加了。
沙棠深思熟虑,他决定先从千夏和忧子入手,排除她们之后再去找其他嫌疑人,大不了守株待兔,要杀自己的人肯定还会有第二次。
“纪真女士,你可以告诉我千夏,忧子和岸边,这三人的过去吗?”
纪真没想到沙棠会问这个,她茫然地歪歪头反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沙棠的手“啪”一下拍在了纪真的手背上,焦急道:
“我也会很担心他们三个,毕竟岸边都出了这种事,千夏和忧子要是也有类似的情况怎么办?这肯定和他们的过去有关啊!”
“原来沙棠是在关心后辈们!真是辛苦沙棠了,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就要关心其他孩子了。”
纪真越说越感动,都快哭出泪来,沙棠赶忙按住纪真的手:
“所以请快点告诉我吧!”
纪真见沙棠如此着急,这才娓娓道来:
“忧子是弃婴,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千夏是因为患病后没钱治疗,听说了雪山的神迹上来祈福,被神明大人眷顾治好了病,留在了这,岸边……”
“是自己离家出走被带来这的?因为家里多了个弟弟他被家里人冷落了就受不了了?”
“是这样没错。”
沙棠还记得那晚岸边疯癫时喊出的那些话,可见岸边是备用祭品里信仰最不真诚的人。
一个被养育成人,一个有救命之恩,她们对教会的感恩应该不相上下……
三人的关系也从纪真那了解过了,现在再问一次估计也得不到其他讯息。
沙棠打着要散步的幌子走出了卧室,正巧发现忧子在外手足无措地张望,千夏则站在她的身边拍着她的后背。
忧子一看到沙棠马上小跑着扑了过来,拽着沙棠的衣角忙问:
“成丝前辈!你还好吗?”
千夏在她身后匆匆赶来,见忧子上前询问便止住了。
沙棠皱起眉头,这姑娘很关心自己啊……他回道:
“多亏神的庇佑,我并没有大碍。不问问岸边的情况吗?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女孩似乎回忆到什么,她揉搓着手中沙棠的衣角,耸着肩膀,娇小又楚楚可怜的模样:
“那都是因为……”
忧子猛抬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波纹:
“岸边那个蠢材居然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根本就不想承认我和他是一个学校来的!”
“……”
沙棠沉默着从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