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这样子,她实在不放心,离开的计划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过完年,又过完年,再过完年。
转眼又是三年。
她以为的苏意和杨文真两情相悦,并没有出现,杨文真多次暗示过苏意,也借醉试图亲吻苏意,都被苏意明确地拒绝了。
苏意和她不同,她优柔寡断性格很烂,像离开苏意这件事,她拖来拖去都下定不了决心,依然龌龊的以苏意的隐私为代价,满足自己守着苏意的私欲。
苏意却可以在杨文真的每一次暗示时,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暗示,都明确地说“不”。
“我不喜欢你,我们之间只能是朋友。”
“我不喜欢你,别做这些没用的,很烦。”
“我最后说一次,我不喜欢你,如果你再这样,那我就只能把你调走。”
杨文真终于安分下来,规规矩矩做苏意的秘书。
她不知道苏意是本来就不喜欢杨文真,还是因为母亲的去世受了太大的打击,对情爱失去了兴趣。
她只知道,她很担心苏意,不是苏意离不开她,是她离不开苏意,哪怕她真的什么也帮不了苏意。
没了赵舒颜,苏意的烟抽得更凶了,从每天几根到每天两盒甚至更多,她的办公室始终烟雾缭绕,开着抽风机都不管用。
苏意也从最初的早出晚归逐渐演变成不归,直接住在了公司的休息室,睡眠也变得越来越短,有时候甚至熬夜到天亮直接开会上班。
苏意一直没有找伴侣,最开始几年还不明显,最后那两年,抑製剂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苏意总是精神不济,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邹医生想尽办法帮苏意调理,可苏意根本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邹医生不是神仙,再好的调理在苏意没日没夜的加班抽烟面前,都无济于事。
眨眼就是十年,她跟了苏意整整十年了。
苏意的身体越来越差,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苏意晕倒在会议上,看着苏意被推进急救室,看着苏意带上氧气罩挂上点滴,看着苏意惨白的脸瘦得一隻手都能挡住。
苏意得了脑梗。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病,邹医生得知时,苦笑着试图让气氛好一点,说了句。
“我以为你会得肺癌,毕竟全世界的烟都进了你的肺,或者是腺体癌,毕竟注射了那么多抑製剂,可怎么想也没想过会是脑梗,大概是你……太聪明了吧。”
苏意微微笑道:“是啊,我可太聪明了,至少比你聪明,我都看出来方医生的孩子长得既不像方医生,也不像方医生所谓的老公,你却没看出来。”
邹医生顿了下,垂下眼帘,遮掩了眼底的苦涩。
“我知道那不是她的孩子,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宁愿找个beta假结婚,宁愿捡个孩子当亲生的养,都不愿意接受我,我何必要让她为难?”
苏意靠在病床上,淡淡道:“我不理解你,我也不理解方医生。我不理解你们明明都好好活着,为什么不能珍惜彼此?是不是非要死掉一个才能明白?”
“其实什么都不重要,甚至未来都不重要,只要当下能在一起,那就是最好的。”
“不过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你们?我自己不也一样?”
“她活着的时候,我是顾虑太多,她死了,我又偏要去追问太多,不管她喜欢我也好,不喜欢也好,只要她愿意留在我身边,那不就很好了吗?”
“我为什么要去问那些没用的?”
“我后悔了十年,邹医生,十年。”
邹医生没有问苏意那个“她”是谁,病房里安静下来,邹医生垂着眼帘,苏意转头看着窗外,而她,轻飘飘抱住苏意,脸颊贴在苏意胸前。
【不用后悔,我一直都在。】
【我爱你啊苏意,我爱你。】
病房门推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怯生生探进一隻脑袋。
“姑、姑姑住在这里吗?”
她认得这个女孩,女孩叫赵芊芊,是赵锋的孙女,也就是赵旭坤的女儿,刚出生就被赵旭坤残忍地抽了腺体液,查了性别,是个oga。
未成年抽腺体液很容易损伤腺体,哪怕再怎么重a轻o的人也很少会做这种性别测试,因为担心万一是alpha,会伤了孩子的腺体。
然而赵旭坤就是这么做了,都说虎毒不食子,赵旭坤畜生都不如。
不过赵旭坤也遭了报应,早几年赵旭坤喝多了睡在马路边,让压土机碾碎了双腿,差点命都没了,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
见到赵芊芊,邹医生本能地蹙起了眉,脑梗最怕受刺激,而且一次比一次危险,这次是第一次,抢救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下次呢?下下一次呢?
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下下次。
赵芊芊倒没什么,可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自己来医院?肯定是跟着大人的,就怕赵锋尤其是赵旭坤气到苏意。
不止邹医生这么想,她也这么想。
邹医生直接过去就要赶赵芊芊走,却发现病房外并没有赵锋或者赵旭坤的踪迹。
邹医生牵着赵芊芊一路追到电梯间,又下到一楼,甚至到了医院门口,依然没有找到家长。
这不像是赵锋的作风,倒像是赵旭坤会干出来的事。
邹医生给赵锋打过去了电话,却被告知赵锋被赵旭坤打成了重伤,现在正在医院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