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总比刚才风雪从正面灌进来好了不少。
周姨找了个地方坐下,刚想再看看赵舒颜怎么样了,赵舒颜打个了哆嗦睁开了眼,嘴里嘟囔着:“老公给我盖被子,我冷。”
周姨给赵舒颜掖了掖毯子,还没等开口,赵舒颜突然举起了手。
“老公?我老公呢?我老公怎么没了?!”
赵舒颜一直搂在怀里的相框摔丢了,不知掉在了哪里。
周姨赶紧低头找,应该还在车里,掉不了多远。
赵舒颜却等不下去了,突然推开周姨,疯疯癫癫地推开车门就跑了出去。
“老公!老公你在哪儿?!"
赵舒颜跑进来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眼看就要没影了。
周姨吓得也顾不得又冷又难受,赶紧追了出去,边追边喊着老苏在这儿呢,老苏在这儿。
车里眨眼只剩下苏意一个人,还有她这隻毫无用处的废物鬼。
她悬浮在苏意身前,伸长了手臂抱着苏意,视线始终落在苏意脸上,她必须这么看着苏意,必须时刻确认着苏意还是清醒的,不然她控制不住地自己的情绪。
她又想发病了,她努力克制着,没了身体反而让她更容易压製,至少她不需要再控制肢体做出出乎意料的举动。
疼吗?苏意?
救援马上就要来了,再忍一忍,很快就能得救了。
再忍一忍。
她的眼泪化作云雾消散着,苏意的视线飘渺地望着虚空,目不转睛,像是在等着直升机过来救援,又像是在等着别的什么。
她不敢深想,也不能深想,想了也没用。
不管苏意到底在等什么,她都没办法满足,救援电话是周姨打的,她的魂魄也无法让苏意感应到。
等救援吧苏意,等救援,或者,等周姨带着赵舒颜回来,等谁都好,别等电流出现,别等……我。
别等……
苏意始终望着虚空的点,如果不是冻得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简直像是一具蜡像,连眼睛都很久才眨一下。
周姨带着赵舒颜回来了,两人上了车,赵舒颜还在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疯话,周姨安抚着,没有人注意苏意。
救援终于来了,直升机在风雪中轰隆隆落在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徐叔领着救援人员下来,想尽办法拆了车门,拆掉方向盘,想办法把变形的驾驶座下层顶出空间,小心翼翼挪出苏意。
苏意的左小腿诡异地向内折断,小腿肚隐约透出一点白骨,猩血在寒风中冻得浓稠。
她随着苏意一起进了直升机,赵舒颜和周姨也进了直升机,直升机空间小,徐叔和两名救援人员留在原地等待直升机折返。
方医生随着直升机一起到了医院,苏意被拉去紧急抢救,周姨和赵舒颜也被方医生领着做全身检查。
她跟着苏意进了手术室,悬浮在半空看着医生用泛着寒光的手术刀划开苏意的腿,看着断裂的腿骨翘着锐利的骨茬,止血棉一层层擦着,划开的皮肉死一样的白。
在腿上缝上几十针,打上石膏,主刀医生这才清洗掉苏意脸上的血污,用羊肠线缝合苏意额头扭曲的伤口,又是几十针。
手术终于结束了,苏意还没从全麻中清醒,被推进了病房,邹医生陪在病床边。
过了很久,天都亮了,方医生才拖着一身疲惫过来,客气地跟邹医生问了声好,说要换下邹医生,让邹医生回去休息。
邹医生淡淡望了眼方医生,态度很疏远。
“不用了,你早点回去吧,刚满月的孩子离不开母亲,晚会儿刘姨会过来,我在外间躺会儿就行。”
方医生似乎已经习惯了邹医生的冷漠,见僵持不过,隻得道:“那我先去赵舒颜那边,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打了镇定剂才睡着,我去招呼着点。”
邹医生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再开口,听到病房门合上的声音,邹医生才转头看向门口,一直看了很久才转回视线。
苏意没多久就醒了,大年初一,医院病号楼的人并不多,能出院的都出院了,不能出院的也尽量回家过年,年过在医院是晦气不吉利的。
苏意的一家却都在医院。
赵舒颜和周姨基本没受什么伤,车子当时已经到了山脚,又是头朝下栽到山下,两人只是被甩到车后的时候撞了下,车后座包着软皮,本身就是松软的,伤害减到了最低。
但是周姨毕竟年纪不小了,受了冻,又受了撞击,身体还是吃不消,到医院就开始发烧。
徐叔请了护工专门照顾周姨,又找了信得过的护工配合着邹医生照顾苏意。
她们好安排,赵舒颜就比较棘手了,赵舒颜本身就有精神病,车祸刺激后更加疯癫,原本擅长应对赵舒颜的周姨又病了,换别人照顾也不放心,只能让方医生带着信得过的护工一起陪着赵舒颜重新回了疗养院。
这样大的事故,又是董事长出车祸,当然必须得瞒下去,这是秘书该去操心安排的事。
可苏意新提拔的秘书却出了疏漏,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记者蜂蛹到了医院,再想按都很难按住。
没办法,徐叔只能先出面,调了不少保安过来,在医院的保安和派出所民警一起的努力下,勉强维持了医院的正常秩序。
当然,这点纰漏对于苏氏集团这样体量的大集团来说,并不会有太大影响,苏意只要不死,苏氏集团就不会有太大的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