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苏意的手机号跟边惠芬联络。
“边鹿让我转告你,住院费她是不会交的,你自己交了,自己办了出院,租的房子还没到期,你可以过去住。”
“有什么让我女儿跟我说,你算个什么东西?董事长了不起吗?你再多钱跟我有半毛钱关系,你又不给我一分钱,我凭什么看你脸色?!”
“你明明有钱为什么就是不肯交住院费,也没有欠很多,也就一万多块钱,也许连一万都没有,为什么不交?”
“我说了我没钱!我的钱不能动!”
“那两百万为什么不能动?”
话说完了,对面却没有动静。
边鹿垂眸看了眼手机,边惠芬不知什么时候挂了电话。
她的情绪瞬间有些翻腾,却也只是有一点而已,之前在医院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这会儿再有个感冒咳嗽的,好像已经不会再刺激到她。
是啊,上辈子早就麻木了,早就不知道什么是痛,这辈子遇见了苏意,似乎又恢復了那么点血肉,却又在医院亲手撕开了那血肉,一瞬间的爆发,分崩离析,流干了血液,哪里还能再挤出半滴来?
边鹿麻木地看着黑屏的手机,按亮它,重新给边惠芬打了过去。
响了很久边惠芬才接起来,接起来就是破口大骂,边鹿边听边笑,可笑也不是多么敞开的笑,就像听了个有点好笑,但又不十分好笑的笑话,随便笑两声意思一下似的。
这真是不太好笑又有点好笑的笑话,边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边惠芬。
她不是从小教育她,oga要温柔,要乖巧,连说话都不能太大声吗?
话筒里这歇斯底里的女人又是谁?
即便是信息素依赖症最严重的那段时间,边惠芬犯起病来也只是柔弱地瑟瑟发抖,或者在她吃饭的时候掀掉她的饭碗。
那已经是她见过的最粗鲁的边惠芬了,还是因为精神病发作。
没想到,清醒的边惠芬居然也能骂出这么难听的字眼,就连岑清珂都说不出这样脏的词。
边惠芬骂够了,挂了电话。
边鹿的手机还捂在耳朵上,心底却根本掀不起波澜,甚至还不如边惠芬第一次挂电话带起的情绪多。
边鹿叹了口气,上辈子她总希望自己麻木,这样就不会觉得痛了,现在她希望自己痛,却反而麻木了。
人生有时候真的是……顽皮,就是不愿意让你如意。
边鹿重新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挂断再拨依然没人接,等她再打,关机了。
这是边惠芬不知道怎么拉黑,不然肯定把她拉黑了。
边鹿攥着手机坐在马桶上,五星级酒店的卫生还算过得去,洗手间熏着淡淡的橘子香,可以祛除异味,还酸甜爽神。
怎么办?
她很急,可越急好像越没有情绪,就像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上辈子气了太多急了太多,渐渐习惯了。
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
边鹿拇指摩挲着手机壳,思来想去,似乎只能联络岑清珂了。
岑清珂其实早已不能激起她的情绪,可如果换个角度,或许有用。
边鹿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岑清珂的手机号,说来也是好笑,明明不想记住这个号码,她却偏偏忘不掉。
手机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就在她以为又要打不通时,突然接了起来。
“苏意?”
对面是难以置信地轻声询问,带着点紧张的小心翼翼。
“是我。”
对面的呼吸立刻沉了,急促地呼吸了好几下,岑清珂才总算恢復了冷静。
“我、我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真的太意外了,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很荣幸能接到你的电话。”
说完废话,岑清珂才像是刚想起来似地,问道:“你找我是有事吗?”
“有点事想问问你。”
“好,你问。”
边鹿攥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眸光平缓地直视着前方灰白的门板。
“边鹿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给她假信息素?”
“她对我好?她哪里对我好?你是不是听她说的?她根本就是在利用我!从一开始就利用我!”
“利用你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说多了就像我在背地里说她坏话一样。就算不在一起了,我也不想去过多地去评判她,不过她这个人的人品是真的不行,你应该也知道才对。”
“我为什么要知道?”
“你不是被她威胁吗?”
原来岑清珂是这么以为的,难怪岑清珂突然那么肆无忌惮地在苏意面前跟她表白,竟然是为了从她嘴里套出所谓的苏意的把柄。
套出把柄之后呢?用把柄威胁苏意,让苏意嫁给她?
呵,呵呵。
岑清珂,我还以为你只是对我心狠手辣,没想到对你的白月光也不遑多让。
苏意这样的天之骄女,怎么可能接受你的威胁?你以为她像我一样那么好拿捏吗?
如果真被逼到那种地步,苏意是宁愿玉石俱焚,也不可能受你威胁的。
边鹿勾唇笑着,额角青筋隐约跳突,胸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只是随便听了两句,随便设想了下,她几乎已经无法承受。
她无法想象苏意那样骄傲的人被岑清珂踩在脚下,无法想象苏意被强製诱导的痛苦,无法想象受辱后的苏意咬牙切齿愤而杀死岑清珂再满身是血跃下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