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引笑了笑,一边解外袍一边往温泉湖走,忽然觉察到湖的另一边有动静,她急忙趴下,躲在一块大山石后面。
萧长引藏在山石后,仔细听,像是什么在戏水的声音,水花飞溅,哗哗啦啦,不时还有轻巧的小调,不过声音太小,听不出究竟是人在哼歌还是什么精怪的嘀咕。
究竟是什么在那湖里?
萧长引握紧腰间的佩剑,那是临别时萧育仁给她的,说是她父亲生前用的佩剑,现在交给她,以作防身。
萧长引慢慢向左移动身子,右手缓缓抽出佩剑,倏地直起上身,蓦然睁大了双眼。热气氤氲的湖水中,一道窈窕的身姿破水而出,墨黑的长发在空中旋出一朵墨玉莲花,雪白的背脊上,一片艳丽的刺青喧嚣着闯入她的眼眸。
“被”女淫贼
洁白的肌肤上勾勒着一簇盛放的牡丹,凝着水珠,在朦胧的雾气中若隐若现。那朵“玉脂牡丹”扭动腰肢,伸长纤细的胳膊,拢起将将落下的长发,零散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肩背上,掩住牡丹的美貌。
“谁?!”
萧长引脑袋一空,噌地站了起来,外袍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张皇地收起佩剑。
“玉脂牡丹”立马沉进水里,只露出上肩和脑袋,气恼地看着她,娇声骂道:“淫贼!”萧长引沉下眉眼,躬身:“在下只是路过,见有温泉水想一把脸,无意冒犯姑娘,对不起。”姑娘一手护住前胸,一手在水里一划拉,嗖的弹出一枚石子儿,萧长引未动半步,抬手接住石子,道:“姑娘身法是好的,只是力道太弱。”
“你!”牡丹姑娘撅起唇,气呼呼地指了她一会,突然俯身捧起一大波水,欻拉泼向萧长引,看到她落汤鸡似的站在岸上抹脸上的水,咯咯笑个不停,道:“淫贼,蛮不讲理的淫贼。”
萧长引抹干脸颊的水,心中万分无奈:究竟谁才是蛮不讲理?算了,等这姑娘走了,晚些再来收拾身上吧。萧长引拧干裙摆的水,就着湿淋淋的衣裤和靴子往回走,察觉到身后微弱的气流,侧身,接住两颗石子。萧长引转身看姑娘,姑娘已经披好上衣,坐在水边朝她扔石子。
“姑娘,我刚才已经向你道歉了,再说了,我也是女子,不会毁你清誉,你为何还要捉弄我呢?”
“淫贼是不分公母的。”
湖面映出萧长引歪歪扭扭的倒影,只怕她的心现在也同水中浮影般,被牡丹姑娘扭得弯弯曲曲。
“那,你要怎样?”
“你脱光给我看,就算扯平了。”
萧长引冷冷瞥她一眼,握剑走开:“无聊至极。”
“哼。”
萧长引在离湖不远的草地扎起火堆,把外袍烤干,吃了些干粮,待到天色将晚时再去湖边,想着这时候那骄横的牡丹姑娘应该早回家了,这么晚了,寻常人可不敢在山林子里呆着。
刚到湖边,萧长引就看见湖对岸亮着一簇火堆,好巧不巧,那位牡丹姑娘正坐在旁边烤鱼。
“呵,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萧长引问:“你怎么还不回家,不怕被山精吃掉吗?”
姑娘托腮,笑:“我等你来洗澡,看你脱光光。”
萧长引顿时觉得有些气短:“姑娘,山里不安全,你快回家吧。”
牡丹姑娘换一只手托腮:“姑娘,山里不安全,你快洗澡吧。”
“”
无聊至极。
“哎,你别走!”
萧长引取下烤干的外袍,索性湿的衣物都干了,穿上赶两天路没有大碍,她背好行李,走到树下解青骓的绳索。
牡丹姑娘跑到青骓旁,摸一摸它的鼻子:“这马不错,就是没驯好,糟蹋了,以前喂的吃食也不行。”萧长引看她一眼,没有过多去想她说的话:“这是我哥的马,不是我养的。”姑娘噗嗤:“知道不是你,若是你,这马被糟蹋的更厉害。”
萧长引骑上马,姑娘跑到她前面:“你真要把我一个女孩子留在荒郊野岭呀?”萧长引低眼看她:“你刚刚不是不怕吗?我看你在这呆一晚都没问题。”姑娘这会儿急了,收起了嬉闹的神态:“这片山林有魅,还有虎蛾子和沙蜮,我一个人呆不下去,我不看你洗澡了,麻烦你带我回村里,这样就算扯平了,好吗?”
萧长引看着她,握着缰绳停在原地,心里想着,这个姑娘倒是有几分聪明,若非修仙之人,很少有凡人能辨识清山里的精怪,更别说能精准地道出精怪的名称。罢了,这姑娘就是刁蛮了些,但到底是个凡人家的姑娘,何必与她置气?
“好。”
萧长引下了马,扶她坐上去,自己牵着马走在前面。
“你叫什么名字?”
“长引,长生长,药引引。”
“姓呢?”
“无姓。”
“我看你是极意楼的人,你姓萧。”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身上有符,你晒衣服整理包袱的时候我看到了,那是萧家惯用的画法。”
“你懂符箓?”
姑娘笑一笑,没回答。
萧长引说:“你知道我姓名了,我也请教姑娘芳名。”
姑娘抱着青骓的脖子,开心地四处张望:“噢,我是红——”
“嗯?”
姑娘笑:“小山,我叫洪小山,喏,就是这些大山的山,我生在山村里,父母就给我取名字叫山,很可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