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十月下旬的某个周日,两人窝在家庭影音室里看动画。
灰暗光影下,秦见纾忽然转头:“温楚,要不……我们结婚吧。”
秦见纾曾经想过自己同温楚之间——从恋爱到订婚,再到求婚,应当是和世俗规定的那样有一个完整而又繁琐的流程才是。
就像,大多数异性恋那样。
别人有的,她们也该有。
所以,在新的婚姻法开始正式实施以后,两人都并未着急进入下一道程序。
可结婚的念头却在这一天的午后,突然冒出来,来得那样的轻巧,随意。
就好像只是一件被不小心被遗忘到角落的事情,大脑在整理收拾的时候刚想起,于是拍拍她的肩膀说:诶,这里还有件事没办,你们这两天赶紧去办了。
没有经过隆重而又正式的程序和求婚仪式,也不曾邀请亲朋在场见证。
只有铺在生活点滴中最不起眼的浪漫,和她们彼此二人而已。
几乎是同时,前方的白色荧幕上,身为大反派的大坏狼在路过门前树下的时候忽然心生恻隐,将一隻被困的可怜小猫救了下来。
剧情开始反转。
此时,温楚的视线仍旧定定落在绚彩的电影画面上。
听见秦见纾的话她怔了一会,却并未迟疑:“好啊。”
下一颗爆米花在她指尖转了个圈,被喂到秦见纾唇边,温楚含笑笑意朝人望来:“那要不……就明天?”
择日不如撞日。
周一,民政局刚好上班。
一大清早,温楚就从另外一个区开车回到父母家,她刚进门和家人没聊两句就直奔主题:“妈,咱们家的户口本在哪,我上午得出门办个事需要用一下。”
“在我和你爸衣柜抽屉里放着呢。”
“你办什么事需要用到户口本?”
温妈妈坐在餐厅吃着早饭,好奇地回头张望。
温楚含糊应付,并未细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别问了,反正我一会儿办完事就回来。”
跑到父母卧室的衣柜里翻找一阵,温楚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拿起手机对着户口本拍了一张,勾了勾唇角,而后迅速起身。
温楚匆匆忙忙的来,又匆匆忙忙离开,最后关门离开以前也没忘记同家中两位长辈知会一声,轻快的语气里透着掩不住的愉悦:“对了,我中午回来吃饭,一会儿我会发个菜单到群里,妈你让阿姨照着单子去买菜。”
说完,她一阵风似的走了。
片刻后,老温总算从厕所里出来,他探头探脑往已然安静的玄关望了一眼,问:“你女儿这一大清早的风风火火干嘛呢?”
“说是要找户口本出门办事,也没说具体是个什么事。”温妈妈也不是很在意。
这两年女儿逐渐沉稳,说话做事都很让人放心。
不过为了宽慰丈夫,她还是添补两句,玩笑似的:“反正中午还要回来吃饭,晚些时候再详细问问,总不能是背着我俩去偷偷跟人扯证了呀?”
老温听见最后这句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都没当回事。
半个小时后,温楚牵着秦见纾从亮白色的丰田车上下来,两人一齐走向对面的云城民政局大门。
秋高气爽的十月,凉风习习,光影落在人的身上没有太多的温度,仿佛只为了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用以烘托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
阴了一周的天好不容易见光,天气竟然出奇的好。
从新的婚姻法实施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月,虽然眼下每天过来登记的人流没有开始那么疯狂了,但民政局每天接待的人数依旧不减。
相较异性婚姻登记窗口,同性窗口这边明显要更加热闹。
当然了,更热闹的是异性那边的离婚窗口。
这时,从另个方向走来一对争吵的夫妻,他们移动朝往的方向也是民政局大门。
一个没注意,差点和温楚她们撞上。
“不好意思……”陈知颂后背一僵,在意识到自己撞到人以后急急忙忙转身道歉。
却不想自己撞到的,是熟人。
再一次见到秦见纾,他眼中有惊艳,有羞愧,但更多的是尴尬和不自在——就是这么巧,当年他结婚的时候在婚宴上碰到了秦见纾,如今离婚,又是这样。
他甚至都没工夫去和自己身后已经感情破裂的妻子交代些什么。
“好久不见了,这么巧。”
“你怎么在这……你来民政局是……?”
到这,陈知颂才意识到秦见纾和自己要去的地方一样。
民政局。
来这里的人都是领证,不是结婚证,就是离婚证。
陈知颂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
只不过尚未等到秦见纾的回答,一双白嫩纤细的手就将人从他身前牵走,隻留下一阵清幽的香气,很快散开,就如同从未来过一般。
“抱歉,麻烦让让,我们赶着进去领证结婚。”
温楚将秦见纾牵到自己身边,笑意不达眼底,她语气淡淡,听不出丝毫的波澜起伏。
面对陈知颂,温楚仿佛只是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无关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