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窗台上的瓷砖已经被擦得透亮。
她两手交迭在一起搭上去,腰身微躬,探头伸出窗外去看底下的大篮球场。
耳畔,秦见纾微凉的嗓音裹着闷热的风一起飘来:“那现在,我们可以聊一聊其它的事情了。”
嗯?
温楚斜睨过去,惬意地眯起一双水润的杏眸,等着对方剩下还没说完的话。
风,搅碎了秦见纾声音里笑意。
“聊聊……你以前那个关系很好,后来又闹掰,现在已经不来往的那个朋友,怎么样?”
秦见纾几乎是一字不落的,将温楚方才想要含糊敷衍过去的话术给照搬了过来,笑得及其温柔,却又耐人寻味。
温楚紧了紧喉咙。
朋友给温楚约到的那个心理医生姓李,今年三十五,是某名牌大学出来的心理学硕士,目前在本地的一家心理谘询机构挂了牌,每周会有两天的时间过去就诊。
据说是人美心善,还是个圈内人。
至于对方和程听然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朋友没细说,温楚也不关心。
她是去看医生的,又不是去做前任的背景调查。
学校的期末考试结束以后,她就火速联系朋友,帮自己约了个双方都空闲的时间过去看诊。
那天午后在废弃的音乐教室里,秦见纾问起,温楚不得已就简单提了提程听然的事情。
从那些避重就轻,被精心修饰过的字句里,秦见纾提取到了一条相当含蓄的信息:温楚的这个前女友,还惦记着她。
“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见见。”
秦见纾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温和,笑意也从眼尾勾到眉梢,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柔。
如果还处在两人刚认识那会儿,温楚定然不会怀疑对方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也不会多想。
可近段时间,她也算是自己琢磨出了一点秦见纾不露于人前的性情。
秦见纾对于自己看重的人,有着深切的占有欲。
见什么见,程听然一个就已经足够难缠了。
要是再加上个秦见纾……
温楚想着自己这辈子清清白白,感情方面也是从不乱来的,最大的罪过也就是喜欢上了直女想要把人掰弯。
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要真是三方会面了,那场景光是想想都让人汗流浃背。
嗯,是让她汗流浃背。
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温楚再三强调,让朋友把好口风,如果程听然之后还问起自己的事情就什么也不要说。
学校七月一正式放假,她和医生说好约的三号下午。
当天大路不堵车,两人到的时候,比约定好的时间早了半小时。
凉丝丝的冷气盈满室内每一个角落。
私人开的心理谘询机构比起公立医院,条件好出太多,整个机构宽敞透亮。
这会儿上一个病人还没从诊室出来,护士将她们带到专门休息的地方等待,顺便泡了壶花茶送来。
柔和的熏香气味溢满整片休息区,温楚仔细嗅了嗅,没分辨出来是哪种花的味道。
一旁的置物架上,还摆放着打发时间用的杂志和零散的问卷测试。
秦见纾瞥见了,伸手在架子上抽过几张,忽然沉吟:“我记得,之前在林市的时候填过一张假的问卷调查。”
去年的事情。
现在提起,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当时的两人,也从没想过一年以后的今天彼此关系会变质到这一步。
温楚从她手里接过一张问卷,细眉微挑,低哼了一声:“还说呢,不是我提醒的话,你都意识不到那是假的。”
“你看,这些专业的问卷看起来就正经多了。”
温楚甩动手里的问卷,转过脸去看秦见纾。
纸面晃荡,如层层白浪。
“是呢,多亏了你,”秦见纾牵起唇角轻声附和温楚的话,却又问,“所以那张问卷你拿回去以后,看了吗?”
温楚轻甩问卷的动作,忽然一顿:“嗯?”
“我记得是被你拿走放进口袋里了,不是特意拿走的吗?”
她的视线在温楚脸上逡巡,笑意渐深。
“那个啊……”
温楚耷拉着眼,长睫扑扇着投下一片暗色的阴影,恰好掩住眸中闪烁的暗光。
她状似漫不经心地样子,驳了秦见纾的话:“还不是因为附近没垃圾桶,我不好扔。”
旧事重提的目的是?
秦见纾肯定又是想借着之前的事情来取笑自己。
温楚在心底冷笑一声。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捉贼要拿脏,秦见纾又没证据,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说谎会被戳穿。
嫌弃地将那张问卷重新塞回秦见纾手上,温楚装模作样摸出手机看消息,不再给对方眼神。
一侧,秦见纾的视线还紧紧黏在她身上,出口的话语,从最开始带有试探的意味转而添了几分遗憾进去:“哦,那还真可惜,那张问卷上有几个问题还挺有意思,我以为你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