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世间的所有是不是都能拿来权衡算计,什么都可以出卖利用?你说我可怜?”她对他嗤之以鼻,“燕大人,我倒是要可怜你了,大概,你这辈子都不会懂得亲情的可贵,一辈子都活在y谋诡计里”。
她说完了,房里突然变得一片si寂,静到水滴从她的发梢落入水中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她做好了鱼si网破的心理准备,然而直到她话音落了,他都没cha过一句嘴,只是俯身撑在浴桶壁上,沉默着与她视线持平。
他的眼神淡淡的,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考量,总之,她看不透他的表情,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在这场静默里,时间都变得极其漫长。
他低了一下头,忽然,又抬起眼,静静看着她问:“权衡算计,出卖利用?我在阿衡眼里就是这样的人?”他低了一下头,忽然,又抬起眼,静静看着她问:“权衡算计,出卖利用?我在阿衡眼里就是这样的人?”语气平常,云淡风轻。
然而,他抬头的一刹那,她看到了他赤红的像能泣出血来的双目,凄楚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神情,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心头不免一震,脑子也突地一片空白。
“并非唯利是图之人?”他像是说着什么天大的笑话,偏首呵呵笑了出来,那声音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低沉又压抑,透着一丝诡异,“阿衡,你还真是对你的父亲一点都不了解啊”。
“你知道你的父亲为了一句话,就怀恨在心,随意构陷他人么?”
“你知道你的父亲为了掩盖自己的过失,不惜陷害友人恩人,害得无数人被抄家灭族么?”
“你知道你父亲为了爬到如今的高位,到底害si了多少人么?”
“我可怕?”他又笑了笑,“我的可怕恐怕还不及建信侯的万分之一”。
“你胡说”,她的嘴唇颤抖着,瞳孔也剧烈震动起来,她的心头满是困惑,却无从得知答案,胡思乱想一番后,语无l次道:“你不过是为了…为了…”
他叹了口气,讪讪摇着头直起腰,又望着屏风上的山水出神许久,才艰难开口道:“阿衡…谁都不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父母兄弟…骨r0u至亲…我怎么会不懂…”
“我也曾有ai护我的兄长,疼ai我的父母,乖巧的妹妹…可惜…”他没再说下去,而是垂眼看向她,眼神已经变得冷漠疏离。
他伸手怜ai地轻触了下她的脸颊,自嘲般笑笑,“阿衡说的没错,人x不会轻易改变,往事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遗忘的…”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屏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房,只留她一人泡在冷水里。
缓缓的开门关门声过后,屋子里重归平静,似乎还没从方才的争吵里缓过神来,她僵直地坐着,怔怔地发了好一会儿呆,才jg疲力尽地歪靠向桶壁。
身子已经冷到麻木,她昏昏yu睡。
她不知道接下来又会有怎样的境遇,可她此刻什么都不想再想,只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着,“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这段日子,她实在是累了,忍得辛苦,跟他斗得也辛苦,就这样罢,就这样罢。
“阿衡的所有我都喜欢”
“阿衡,你要有了太子,地位才能稳固”
“从今以后,你还是你椒房殿里的皇后”
“阿衡,你要懂事”
“阿芙已有四个月的身孕”
“阿姐别总是做出一付自己受了很多委屈的样子,真让人作呕”
“奴愿意伺候夫人”
“阿衡还指望着谁来救你?”
“等我si了,阿衡拿着这些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各种声音不停地在脑子里回荡,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
她蜷缩起身t,用手使劲捂住了耳朵,那些声音却仍无孔不入,不仅钻进了她的耳朵里,更像是钻进了她的脑子里,她不住得痛苦哀鸣,之后就陷入了一个混乱的梦里,怎么都醒不过来。
消息递到宦者署,已是三天以后。
争吵当日他便回了g0ng里,第二日是冬节,g0ng宴祭祀忙碌不堪。等冬节过完了,稍有松缓,景安才小心翼翼跟他说:“府里传过话来说…夫人病了”。
“病了?”
“是,像是着了风寒”,景安躬身,谨慎回道。
他斜靠着凭几,皱眉思索片刻,问:“找大夫看过了么?”
“找了”
他闭眼,捏了捏眉心,“那好些了么?”声音里透着疲惫。
“听说高热一直不退,已经烧了三天了”
他登时睁眼,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向景安,“怎么三天了才来回禀?”
“公子前几日政务繁忙,想着等到夫人好了,再告诉公子,免得公子回不去,又挂心”,景安不紧不慢回道。
其实,景行一早就派人送了信儿来,只是景安一直压着,不让人告诉他。
他嘴唇紧抿着,斜乜向景安,那眼神锋利到像是要杀人。
景安弓腰垂眼,敛起眸子,不与他对视,故作镇定。
他向身边的人交代一番,又同陛下告了假,匆忙出g0ng回了府。
景行火烧眉毛似地等了三天,也熬了三天,终于把他给盼了回来。
“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他跳下马,就风风火火往内院去,边走边问:“怎么样了?退烧了么?”
“烧还没退”,景行紧跟着他的脚步,一同往内院赶,“前两日还有些jg神,今日一天都没听到什么动静”。
他听着景行的话,脚步更快,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景行又陆陆续续说了些其他的,“公子回g0ng前让人照顾夫人,可夫人不让下人进房,也不让人伺候,沉香拿进去的衣裳饭食都被夫人扔了出来,过了晌午,沉香再进去看,夫人就晕倒在了地上”。
“找了大夫来,夫人不肯让大夫瞧病,也不肯吃药”
“发着高烧,又两三日水米未进,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可夫人毕竟身份特殊,属下也不敢私自做主,只能等公子视下”
“去把韩无忌找来!”大步跨进房门前,他这样吩咐。
景行等人在房门前驻足,拱手领命。
“走走走”,景行没好气地催促着景安往回走。
中常侍没在跟前,景安又恢复了一副悠哉乐哉的神情,满不在乎嘟囔着,“着什么急”。
待走到了前院,景行先让人去请韩无忌,又转身教训景安,“我让你给公子传消息,你怎么回事?”
“这不是传了”,景安一pgu坐在回廊的围栏上,一只脚踩在柱子上。
“人命关天,岂同儿戏!”景行见景安吊儿郎当的样子,更是生气。
景安随手掐过回廊旁的一朵红梅乱揪,又望着回廊外的天空,对景行的话不做理会。
景行也一时无话,思量许久,小声劝景安道:“你这样,别让公子知道”。
景安低下头,犹豫了犹豫,更使劲地揪烂花瓣,低声愤愤道:“公子,怎么变得如此婆婆妈妈!”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七情六yu…”景行负手叹气。
景安将最后一片花瓣撕碎,跳下围栏,恨恨地说:“可咱们当初起过誓,但凡是背叛大将军的,都要血债血偿,她也不例外,萧家所有的人都得si”,说话时,景安的面容都有些狰狞。
景行看着景安的样子,心里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