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许振叔叔没吃早餐，提前去上班，母亲说要载我们去学校。

许耀哲听见後表示跟同学有约，不搭便车，我直觉认为，他是为了让我跟母亲商量周末回家的事，才编出这个谎。而我也没有浪费机会，一上车就告诉母亲，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说。

母亲停顿一下才问：「什麽事呢？」

「昨天我跟爸通电话，他说我妹妹重感冒，哭着说想找我，所以周末时我想回家探望她。」

昨晚，我打电话给父亲，表示周末想回家，父亲便告诉我雨葵生病的消息。

这件事让我找到回家的正当理由，不必捏造谎言。

「所以你周末要留在那？」母亲问。

「对，我想回家睡一晚，周日傍晚前回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妈妈会准备一些伴手礼，你帮我带过去吧！」

「好。」顺利得到许可，我松了一口气，「许叔叔才刚回来，我就说要回家，他会不会不高兴？」

母亲噗哧一笑，「你多虑了，不会有这种事。」她话锋一转，「你有跟泊霖联络吗？他最近好不好？」

「泊霖他……情绪还是很低落，我们偶尔会联络，但聊得并不多。」我刻意让她以为我们的摩擦没有缓和。

「你很想念泊霖吧？」见我没回应，母亲以为我默认，「其实妈妈对泊霖感到很抱歉。」

「为什麽？」

「这种时刻，应该让你陪着他，可妈妈心里又不舍你走。刚才你说有重要的事要说，我以为你打算回去泊霖的身边，我还有很多事没为你做，若你真的决定离开，我怕以後就没有再亲近你的机会了。」

母亲的真心话，让我陷入沉默。

「妈，我有问题想问你。」

「什麽问题？」

「你跟爸离婚的原因，除了许叔叔，还有其他的吗？」

母亲看我一眼，很快，目光便转回前方，「为什麽这麽问？」

「因为你和爸从来就没有对我解释原因，我在你离家之後，从nn那得知你是看上了有钱人，才狠心背叛爸爸。我对这答案深信不疑，但是现在我有了其他的想法。有没有可能，在遇到许叔叔前，你跟爸就已经有难以修复的裂痕了呢？」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亲口问母亲。

但我不确定想听见什麽答案，只知道许耀哲的话，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影响了我，让我在听见母亲的心声後，生出勇气，决定触碰心中的疙瘩。

「过去你不愿理妈妈，就是因为nn的话？」

见我没否认，母亲深呼x1，「谢谢你愿意对妈妈开口。你已经长大了，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事，我都会跟你说。」她的语气认真，听不出悲喜。

将车子开进下一条街，母亲温声向我娓娓道来，「夜纱，你应该从小就知道，妈妈有多麽热ai自己的婚纱事业，将它视为人生的意义，但很可惜，nn一直希望我能将身心全部奉献给家庭。我不愿放弃事业，努力兼顾两者，可惜终究做不到完美。你七岁那年，你爸爸因为公司出问题，忙得不可开交，需要有人专心替他照料好家里，你nn因此给我更重的压力。双方都身心俱疲的情况下，本来一向支持我的你爸爸也无法再坚持，我们开始争执，关系陷入冰点，不见好转。那时，我遇见许振，被他x1引，最後也向你爸爸坦承，最终两人协议离婚。」

母亲平静地叙述着过往，「假如我把责任全怪在你爸爸或nn的身上，你一定无法接受，而我也不打算这样告诉你。我无法为了家庭舍弃事业是事实，我移情别恋，伤害了你跟爸爸也是事实，所以nn这样说，我也不会辩解。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和你爸是经过慎重的考虑，才做了分开的决定，也是真心祝福对方。我很感谢你爸爸的t谅跟成全，知道他也得到幸福，我b任何人都高兴。」

我垂首，视线落在手上，「你当初有想过带我走吗？」

「当然有，妈妈一秒都不想跟你分离，可是我跟你爸认为，让年幼的你离开朋友到陌生环境，未必是好事，而且妈妈工作忙碌，没把握能妥善照顾你，再加上nn也坚决反对我带你走。为了你好，妈妈纵然再不舍，还是决定让你留在爸爸身边。」

我停顿了一会，「你会被许叔叔x1引，是因为他可以全心支持你想做的事吗？」这个问题脱口而出。

昨晚在餐厅，许叔叔牵着母亲的手，专心倾听她说话的模样，一直让我念念不忘。

他们彼此支持的画面令我印象深刻，心里彷佛被什麽触动，难以移开目光。

「是啊，这当然是原因之一。」母亲回答。

「假如有一天，许叔叔也希望你放弃事业呢？」

「那我们的关系也会结束。我再ai他，也做不到为他放弃自我，要是对方无法接受真正的我，我们在一起又有什麽意义呢？」

母亲郑重地说：「夜纱，我知道我深深伤了你的心，也知道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但我一直把你放在心上。同为nv人，妈妈真心希望你能过得自由自在，别为任何人束缚自我，放弃想走的路。今後你也会经历各种困难，遇到陷入迷惘的时候，但只要你清楚知道自己是谁，坚持信念，就算得不到身边人的支持，妈妈也会站在你这里，做你的依靠。」

母亲温柔的话语，深深撼动了我，我感觉到眼眶隐隐发热。

「你跟爸选择对我隐瞒这些事，甚至从不让我看见你们吵架，是因为我还小吗？」

「是呀！妈妈小时候每天看外公外婆吵架，过得非常痛苦，所以我要求你爸爸，无论发生什麽事，都不在你面前吵架。连分开时，我们也说好，等到你懂事，再跟你说分手的原因。」

「即使是为我好，我还是希望你们当时就能告诉我，虽然无法马上理解，也不至於一直活在对你的误解里，以为你真的如nn所说的虚荣绝情，而不知怎麽面对你。」

尽管努力克制，这一刻我还是压抑不住真实的情绪。

母亲沉默了会，语气满是真心与诚意，「你说得对，是爸爸妈妈做错了。我们一心以为这麽做是为你着想，没有真正考虑到你的感受，害得你无所适从，真的对不起。」

她伸出右手紧紧握着我，「夜纱，今後你心里有任何话，妈妈希望你能毫无保留地对我倾诉，让我知道你真实的想法，好吗？」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挣脱母亲温暖的手，只是默默地将头转向窗外，不让她看见我泪眼模糊的模样。

第一次对母亲说出心里话，解开长年疙瘩，我却没有释怀的感觉，反而越发沉重难受。

之後，我跟母亲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在家里我也表现得平常，因此许耀哲跟许振叔叔都没察觉出异状。